朱怀信是前年找的风水师去家中看风水,那个时候夏芍的名声还没在东市上层圈子里打响,直到去年,福瑞祥开业,熊怀兴找到夏芍解了一次企业上的麻烦后,就对她的本事极为信服,这才劝朱怀信来找她。
朱怀信本是已经不再信风水之事,架不住熊怀兴的劝说,也是家中情况确实不好,有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这才来了。哪里想到,夏芍一眼就看出了他家中的情况,甚至一个照面,就断定了他家中问题出在哪里。
车上,朱怀信很是急切,倒是熊怀兴沉得住气,与夏芍说了说两人的事,一路开车去了朱怀信家里。
朱怀信的家住在高档小区的二层楼房里,家中的装修偏中式,还能感觉出几分往日的底蕴来,但一进门还是能感觉到几分颓败的气息。
“我家里兄弟几个条件也不是都好,这三四年来却都是得了病,治病花了不少钱,我虽然自己也有病在身,还是能借就借了,我正打算着如果再这样下去,少不得要把房子卖了呢。”一进门,朱怀信便叹气道。
“说什么呢!怎么说也有我老熊在,不可能叫你连房子也卖了,你就放心吧!夏总一定能帮你!”熊怀兴拍了拍老友的肩膀,大嗓门地道。
朱怀信到了客厅里,给夏芍泡了热茶来,夏芍却不是来喝茶的,她一进门,连坐也没坐,就将房子里四面都看了一下,每个卧室、房间,楼上楼下都看过了。
朱怀信站在楼梯口,搓着手往上看,神色担忧而紧张,却是疑惑地朝熊怀兴小声问道:“这位夏大师,看风水怎么不用罗盘的?上回请的那个人,可是拿着罗盘看了老半天的。”
“我咋知道!那玩意儿,你管夏总用不用呢,准就行了!”
“准?不用罗盘能准么?”
“你上回那个人,用了罗盘也不见得准。夏总的本事我老熊可是验证过的,老弟,你就放心吧!一会儿下来问问不就知道了?”
两人悄悄话的工夫,夏芍便从楼上下来了,三人坐去沙发上,朱怀信赶忙问道:“大师,我家房子的风水有问题?”
“这房子是个下元七运的住宅,我看了看,风水上称不上大好,也没什么大毛病。朱老师家的问题,果然不是出在这房子里。”夏芍坐下,喝了口茶,这才说道。
“这、这不可能啊!我上回找了的那个人可是说我家的风水有大问题,在我家里很是折腾了一阵儿,我花了不少钱呢!就算问题不是出在房子里,他好歹帮我摆了摆风水局,就算不是大好,也应该属于好点的吧?不然、不然……”朱怀信显得有些懵。
夏芍没好意思笑,只道:“哪有什么风水局,这就是间普通的房子。”
朱怀信张了张嘴,“可是我、我按着他说的,一阵儿折腾。他告诉我镜子不能正对着床,床不能正对着门,我家一进门那面梳妆镜也给拆了。”
“那都是最基本的常识。”夏芍轻轻点头,“我想,这个人可能是略懂风水,只可惜是个半路出家的半调子。他只是帮你调整了一些最基本的地方,至于风水局,是没有布的。”
“啊?”朱怀信一拍大腿,显得很懊恼,“那他就帮我随便这么指了指,还跟我按平米算钱?我这房子上上下下两层,我花了十来万呢!”
这十来万即便是家中富裕的时候,也不是说拿就拿,一点也不心疼的。更何况是如今?如今家中病的病,亡的亡,到处都在用钱,这十来万对他来说,现在可是金贵得不得了!想想当初要是没花出去,少说也能解点燃眉之急,多撑些日子。
夏芍听了险些没被茶水呛着,苦笑摇头,她一直觉得自己给人看风水运程,收费挺贵,但今天这么一看,她还收少了?别的不说,平时她给那些人去家里看风水,但凡遇上这种居家摆设上的小问题,都是随口指点,从来不要钱的。她但凡是收费的地方,必然是遇到大问题了。亦或者有人请她去家中布风水局,这种时候才会收费。
“这、这不是吭我么……”朱怀信大叹一口气,表情语气都是发苦,哭的心都有。
夏芍却是捧着茶杯,抬眸看了他一眼,微微一笑,“并非如此。在我看来,朱老师反而应该庆幸这人是个半调子,没敢在你家里布什么风水局。他要是真布了,估计你这房子的风水就得大凶,你本人可能都撑不到今天。”
这话一出,朱怀信愣了,熊怀兴抢着问:“夏总,这话是怎么说?”
夏芍转头望了眼身后,“朱老师家中的房子,屋后安着落地窗,这在风水上属于鬼门考口局的住宅。要布风水局,就要先找准房屋的坐向,坐向的判断对于现代五花八门的建筑形式来说,是很考验风水的功底和经验的。其中有个方法便是以阳为向,就是以家中透光最多的地方为辨别准则,这种方法直观易学,是很多初学者都会采用的方法,但不能适用于所以住宅。比方说朱老师家里,要是还以阳为向,那后果就严重了,好局也能变成杀局,害人害己。”
夏芍垂了垂眸,“所以说,花了那十来万的钱,还是小事。那人要是胆子大些,真敢在你家里下风水局,对你家中的情况来说,那无异于雪上加霜,因而,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她的话让两人面面相觑,眼神惊骇。
熊怀兴牛眼一瞪,当即就怒了,“好哇!我当初就跟你说了,那个王道林不是个东西!他能给你介绍什么好人来?没本事,坑了你十来万也就算了,还差点害了你!”
嗯?
夏芍捧着茶杯抬眼,“王道林?”
这可真够意外的。
“老子去找他!问问他当初是给你介绍的什么人!让他把那个人给找出来,吞了你的钱,老子让他吐出来!”熊怀兴怒气冲冲起身。
朱怀信一把拉住他,“老熊!你去找他有什么用?当初是我家里急着用钱,找他卖我家的古董名画,我也就是顺道那么一提家里的事,他说可能是风水不好,这才给我介绍了个人。这要是说起来,人家也是好心。不管找的人有没有本事,你都赖不到人家身上去。”
“赖不到他也得通过他找到那个骗你钱的人啊!谁家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你就这么不要了?”熊怀兴回头,牛眼怒瞪,音量高得震得人耳朵疼,“老朱,你就是这么个人,别人就欺你这一身书生气,太好欺负了!你还真把王道林当成什么好人了?当初是谁看上你家祖传的张大千古画,软磨硬泡非得收购的?你忘了当初你家老爷子……嘶!”
熊怀兴眼一瞪,脸色难看,“要真是你家祖坟出了问题,你说会不会是王道林?”
“……不能吧?”朱怀信表情有点懵,“虽然是有点矛盾,但是也不至于吧?后来我去卖古董的时候,他态度也挺好的,还给我推荐风水师。虽然没什么本事,但也没害我不是?”
“人心隔肚皮,我说你活了半辈子了,怎么连这个道理都不懂!你问问夏总,她跟王道林是同行,这人是个什么人,她知不知道!”熊怀兴一指夏芍。
夏芍垂着眼,唇边笑意有些古怪。真是有点意外,本来是来看看风水的,没想到还能扯出王道林来。这倒让她有些想不明白了,王道林给朱怀信找的风水师是哪一个?跟给他那面八卦风水镜的是不是一个人?从表面上,倒不像是一个人,给王道林风水镜的那人明显有些修为,他少说会给风水镜开光,而给朱怀信家里看风水的人,却是个半调子,假如他有给风水镜开光的修为,没道理连最基本的风水局也不会布的。
可这就叫夏芍不太明白了。王道林性情诡诈,器量狭小,他如果真是跟朱怀信有仇,为何不趁着给他介绍风水师的机会,来他家里动点手脚?介绍了这么个什么本事也没有的人,对他有什么好处?
这不像是他的做派啊……
还是说,这里面有什么关联她遗漏了,没想明白?
夏芍摇了摇头,站了起来,“现在不好说,妄下结论也没什么用。既然问题十有八九是出在祖坟上,那就去朱老师家中祖坟的地方看看吧。离得不远吧?”
离得虽说不远,可也不算近,驱车要三个小时才到。这真是,当真中了夏芍的那句话,中午吃不吃得上熊怀兴的饭局还真难说,现在看来,是必须吃不上了。
三人驱车到了朱怀信老家的时候,已是临近正午。朱怀信家里的祖坟埋在一处风景名胜区,在那里买了地,安置的墓地。
“我家里的祖坟是七十年代的时候,迁过来的。当时也请了位懂风水的老先生,给指了块不错的风水地。现在,那位老先生已经不在世了,但是当初他说这里青龙转案,宜出功名,应在子孙身上。确实葬后者二十多年,我三弟四弟都有功名在身,我家中也算殷实。”到了山下,下了车来,朱怀信说道。
夏芍则看了看远处的山势,发现山脚有条河流经,将山形环抱,形成玉带缠腰之势,回环其间,汇入湖中,可谓山水相依,雄峰清秀。她边看边问道:“祖坟大概的位置在哪里?”
朱怀信一指山上某处,“那个地方。”
夏芍见了点点头,“果然,可惜那位老先生去世了,若是在世,倒想去拜访一下。这处阴宅,指得算不错了。穴场盘龙开口,左青龙有情,右白虎潜伏,穴居分水线,坐镇中堂,局势可谓完整秀丽。”
朱怀信和熊怀兴两人呐呐点头,有听没有懂,但都听得出应该是夸奖之意。朱怀信这时听夏芍夸奖祖坟风水好,可是一点也提不起高兴的心情来,反而急切地看向她,问:“那大师的意思是,祖坟风水上没有问题?”
她明明断言说问题一定出在祖坟上,怎么现在又夸起来了?这到底是有问题,还是没问题?
夏芍却没看他,而是盯着远处山势,已是开了天眼。只见朱家祖坟的位置,确实笼罩着蒙蒙阴煞之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