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初六,市中心商业街上的茶楼已经有三两家开了业,福瑞祥古玩行对面的茶座里,五名年轻人坐在一起,目光齐齐盯在桌上。
桌上放着三件文昌塔和三支文昌笔,白水晶的,晶莹剔透,瞧着可爱又讨喜。但除了夏芍含笑喝茶以外,其他人的表情都有点怪异。
“姐,你还信这个?”张汝蔓一笑,倚着茶座的沙发,翘着二郎腿,外套搭在一旁,毛衣袖子挽着,随意又显英姿。
刘翠翠却是把一套文昌塔和文昌笔往自己面前一拨,眉开眼笑,“你不要我要!你姐送的东西,管不管用不要紧,重要的是这妮子还记着咱!”
“谁说不要的?”张汝蔓弯腰就抢过一套来,握着巴掌大的文昌塔,评价,“这小玩意儿放我桌子上,要被室友笑死了!这支笔不错,尤其是前面的毛笔头,瞧着像子弹头!戴在身上当个挂件应该很帅!这支水晶笔我要了!”
眼见着两人都挑了,杜平在一旁笑了笑,把一套文昌用具拿了过来,看了夏芍一眼,没说话。
杜平今年已经十九了,身量已长成。一米八的个头,东市一中篮球校队的队长,身材结实,与当年在学校大院儿里拉着人翻跟头的小男孩已经不同。夏芍总觉得他比自己去青市读书前变了不少,她走之前,他还是那种遇事易怒毛躁的冲劲儿少年,现在好像感觉比以前沉稳了。
人总是会成长的,也总是会变得成熟。但夏芍总觉得,杜平变得比以前沉默了些,今天送老人回村子里搬新居时见到他,她开车载了这几个儿时的玩伴出来,刘翠翠和周铭旭见到她会开车还惊讶了一下,问东问西,车里也问了不少去青市读书时的事,叽叽喳喳,吵吵闹闹地抬杠,跟小时候没什么两样。只是杜平一直沉默着,一路上都没见他说过几句话。
这是发生什么事了?
但夏芍从杜平的面相上又没看出他遭逢大变的模样,只能说,他是性子变了许多。
正在夏芍端量杜平的时候,周铭旭伸手去抢桌上最后剩下的文昌塔,对张汝蔓说道:“你不要这个,给我!”
夏芍见了目光轻轻往他手背上一落,笑道:“不行,这是给汝蔓的。她不要也得要,有助学业的。文昌塔定心定性,文昌笔助人才思敏捷,搭着用效果好。”
“啊?”这话让周铭旭苦了脸,他与夏芍同岁,也长成少年了,但还是小时候那么胖,长得结实。一苦着脸,脸就皱成了包子,十分逗趣,“芍子,你是不是忘了我了?一共就带了三套,他们都有,怎么就我没有?”
“你还不到时候。他们三个,两个要高考,一个要中考,我特意给他们带的。等你要高考的时候,也有。”夏芍不紧不慢笑道。
“为什么一定要考生?平时用也行嘛。”周铭旭望着那套白水晶的文昌塔和文昌笔,其他三人不信这些,他可是有些信的。毕竟从小跟着他二爷爷周教授学国学,听说过很多风水上的理论,对这些还是比较感兴趣的。而且,管不管用还是一说,主要这东西是夏芍送的,小时候的朋友送的礼物,怎么看都想要啊!
居然没有他的!哭死他算了!
“平时还是靠自己的好,我是怕给得太早,你有倚仗,就不好好读书了。”夏芍解释道。
“真这么管用?我觉得有点玄。”张汝蔓把文昌笔挂在脖子上,晶莹剔透的白水晶,衬着她麦色的肌肤,还真有些帅气,“姐,这事就跟打架一个道理。成王败寇,凭的都是手上的真功夫!你要是找个软趴趴的人给我,我丢把ak47给他,他也能被我拿把三八大盖给崩了!说到底,没真本事,手上东西再好也没用。有真本事,有没有这些东西也无所谓。我觉得考试来说,还是得看基础和成绩,这东西用处不大。不过既然是姐送我的,我就戴着了,大不了被室友笑一回。”
夏芍听了这话反倒是赞赏地点头,比喻打得不错,是这么个道理,就是太暴露野蛮的本性,呵呵。
“汝蔓说的有道理,我要提醒你们的也是这句话。这套文昌风水用具只是助力,管不管用端看你们用不用功,用功它就能助你们事半功倍,不用功它就只是摆设。就拿汝蔓刚才的比喻来说,手上若有真本事,何必拿三八大盖?我给你们把ak47,岂不如虎添翼?但你们手上要是没真本事,拿着再先进的武器,也只是糟蹋了而已,根本就发挥不出威力。风水就是这么个东西,靠自己!然后,让它助你!”
夏芍的一番话让四人一愣,都露出深思的表情,连张汝蔓都一副琢磨的样子,似乎觉得这话挺有道理。她这才拿起又把桌上的文昌塔拿起来端量,问:“这东西真有用?”
“有没有用,你试过就知道了。”夏芍一笑,看向几人,“把你们的出生年月日时报给我,我帮你们算算本命文昌位。”
文昌位有三种查法,一是住宅文昌位,二是流年文昌位,三是本命文昌位。
三种里以本命文昌位最利,因是根据个人八字算出来的,只适用于各人,永久不变。而住宅文昌位,一旦房屋换了,坐向变了,文昌位就不同了。流年文昌位更是每年都在变,只适用于当年。
既然是给家人和朋友定文昌位,她自然是寻最有利的。
本命文昌位的算法是按照八字,从年干和日干上查四柱的地支,地支见者便是文昌星,文昌星所指,即为文昌位。
年轻一代的人大多记不住自己的生辰八字,总觉得那些东西记起来拗口,还难记。夏芍也不在意,知道他们记不住,于是便干脆问了出生年月日时,自己帮他们推演。她自然是记得表妹和这三个从小长大的朋友的生日的,但时间上却是要他们告诉她了。
四人陆续把出生时间告诉了夏芍,不管信与不信,都是一副好奇的模样。但等看见夏芍当即掐起了手指时,四人都露出一副滑稽的表情。
这是在干什么?
好像电视上那些半仙掐指一算的样子……
“……姐,你好神棍!”张汝蔓张着嘴,表情夸张,“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神棍!”
“我也不知道……”刘翠翠摇头。
“我知道……是不是受了我二爷爷的影响啊?不过这也太……”神棍了!周铭旭在心中默念,苦笑。相信风水是一回事,但是看见这种掐指算法还是会觉得神棍啊。
而杜平却是没说话,他一直沉默地看着夏芍,目光已不再是当年那个只会看着她就失神的少年,而是带着些看不清的深沉,说不出的意味。
朋友的聊天并没有影响夏芍,她心思清明,算得很快,片刻便得出了四人的八字。当听着那些平时连他们本人都记不住的拗口的八字,随着夏芍掐着手指一一说出,四人这才愣了。
刚才还觉得神棍,此时却觉得神奇了!
“怎么办到的?”刘翠翠问。
“姐,你掐着手指算出来的?”张汝蔓好奇地也看看自己的手,试了试,表情怪异。
夏芍瞧他们这个样子,只得一笑,若是别人她也懒得解释,只是这几个人是自己的朋友,今天又是朋友相聚,有时间她便不妨说一说,玄学上的事被人误解很深,有机会给普及一下也挺好。
“这可不是什么神棍的算法,你们知道天干地支吧?”夏芍笑问。
“这个知道!十天干十二地支,一甲子是六十年!”周铭旭抢着道,其他人跟着点头,盯着夏芍不放。
只见她笑着摊开手掌,“那便看看你们的手,这四根手指是不是一共十二指节?”
四人都跟着摊开自己的手,一看之下点头,又看夏芍。
“这十二指节与十二地支是相配的,是推演天干地支的一种简单速记的方法。古代有的时候没有纸笔,先人们便发明了这个办法。”夏芍笑着解释,她只解释了这一种,至于更高层次的那些,在这里就不说了。那些说起来涉及太深,他们也未必听得懂了。
但只是这一种解释,也让四人惊奇地愣住了!
“姐,你的意思是说,这就跟心算似的,就是一种天干地支的速算方法?”张汝蔓问。
见夏芍点点头,四人眼底便生出好奇和佩服的神色。因为这种解释既新鲜又有说服力,四人大开眼界的同时,又有些探究的神色。这些事,她是怎么知道的?
夏芍一笑,不给他们机会追根究底,继续刚才的话题,将四人的本命文昌位各自让他们记下,说道:“以后不管是在哪儿,只要本命文昌位上不是厨房浴厕这样不利的位置,便可摆去书桌上。我给你们的文昌笔随身戴着,希望今年夏天能听到你们金榜题名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