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夏芍笑着在背后唤道。
徐天胤没有反应。
夏芍笑意更浓,改口,“未婚夫?”
男人还是没有反应。
夏芍这才愣了愣,走到徐天胤身旁,顺道伸手去挽他的胳膊。没想到,刚一触到徐天胤,他忽然一震,像是刚回过神来,倏地转头。夏芍一愣,还没看清楚,男人便展开双臂,将她拥在了怀里。他拥得极紧,大掌在她背后沉沉摩挲,力道深而沉重,脸更是埋在她颈窝里久久不动。
夏芍愣住,“师兄,怎么了?”
徐天胤的情绪不对,他不至于被她在门外关了五分钟就憋屈成这样。
“师兄?”夏芍试探着询问,感受着颈窝里男人灼烫的呼吸,他的情绪波动如此激烈,记忆中除了提起他父母的时候,和当初与徐彦绍一家闹翻的时候,他再没有过这样受伤的情绪。这情绪令夏芍有些不安,“出什么事了?”
或许是感觉到她的不安,男人的身子微微僵直,随即摇了摇头,从她的颈窝里抬起脸来,呼吸着走廊上的空气。
走廊上灯光暖黄,照得人暖融融的,男人的眸底却血丝如网。他依旧抱着女子,不让她瞧见,直到深呼吸过几回,闭了闭眼,待睁开眼时,神色清明,这才摇头道:“没事,回宴会厅吧。”
他声音如往常般冷,夏芍的目光却停留在他脸上,不太信,“真的没事?”
“没事。”仿佛怕她不信,他专心打量她换好的红色礼服。
这时,一名服务人员从宴会大厅处走了过来,一见两人便道:“徐将军,夏小姐,该去给宾客敬酒了。”
“好,知道了。”夏芍应了一声,便看向徐天胤,牵起他的手。徐天胤的手指微微一僵,但很快便恢复如常,快到让注意力正放在他脸上的夏芍并没有发现,“那走吧。”
夏芍是不信徐天胤没事的,她总觉得他情绪不对劲,宾客们还在等着,敬酒过后,还有贺礼要收点,事情多着,她打算忙完了今晚,回去后再好好问他。
两人牵着手,如同离开的时候,再度回到宴会大厅的时候,宴席气氛正浓。
今晚并非婚礼,夏芍没穿传统婚服,只穿了身得体的红色礼服,发饰颈饰也换了换,进门时仍令人惊艳了一把。夏芍眉眼含笑,笑吟吟立在徐天胤身旁,正缓和了他的孤冷漠然,瞧着正是天生一对的璧偶。
敬酒之前,徐康国依礼要上台再讲一番话,正当他上台的时候,夏芍笑着给后头的人使了个眼色,服务人员恭敬地递上了两封信纸。那上头明显写着字,宾客们一愣,都不知这是什么情况。
徐康国在台上也愣了,准备好的讲话都忘了讲。
这不是事先说好的程序。
夏芍却笑吟吟将信纸递了出去,道:“老爷子,这是我们两人的申请书。”
申请书?
“您老不是说了么,您那年代不流行订婚,让我们两人写封申请书,您老签字批准就成了。这不,我们写了,求签字,求批准。”夏芍笑得眉眼弯弯,把徐康国都给闹懵了。
这事只有李娟知道,因为她要给女儿准备订婚典礼上用的东西,这两封申请书是女儿特别交代的,她当时好奇,便问了问。但除了李娟,这事连夏志元都不知道,徐家人就更不用说了。
徐彦英噗嗤一笑,老爷子是说过这话,她打电话跟夏芍说的,这都大半年前的事了,她竟记得?
徐康国怔愣过后,似也想起自己是曾说过这话,不由一笑,随即威严地板起脸来,一副领导人的姿态,“是吗?拿来我瞧瞧。写得不标准,不真挚,我不批准。”
这时候,宾客们也反应了过来,不由应景儿地笑了笑。这里面的人,绝大多数是从那个年代过来的,那年代结婚是要向领导写申请的,只不过这么多年了,那个朴实的年代,大多被埋藏在心底,没想到今晚会重温一回,有些人不由内心感慨,望着台上。
徐康国接过两封申请书,老人目光一亮,呵呵一笑。两封申请书,一封字迹冷厉,婉转处透着锋利,一封则字迹娟秀,可婉转处颇具力道,藏锋敛颖。两个人都写得一手好字,格式和内容也正是那个年代人深记和怀念的。
某某单位,从事什么工作,经何人介绍,相识恋爱,感情真挚,申请结婚,请予以批准。后头申请人和年月日都标注得清楚。
老人呵呵一笑,这两个孩子!
宴会厅里宾客们可是很少见徐康国笑得合不拢嘴的样子,不由震动,看来老爷子还真是对夏芍这孙媳妇满意得不得了。
“笔!”徐康国看向台下,夏芍笑着递过笔来。
台下气氛又是一阵震动,还真签?
这 年代,有了结婚证书,像这样签字的文书已经没有什么用了。但是老爷子的身份在这里摆着,亲笔批准两人的婚事,哪里能是民政局的结婚证书能比的?这要是放到 旧社会,简直跟圣旨差不多了。夏芍只要留着这封老爷子亲笔签署的申请书,以后在徐家,她就是堂堂正正的孙长媳,谁也夺不走她的地位!
当然,在见识了夏芍的人脉之后,在场的人也几乎没人认为徐家在选择孙媳的事情上,还会考虑别人。不过,夏芍手里有这东西,若是徐家有对她不满的人,这确实是个约束。
但夏芍在这件事上,还真的没有这些宾客们所想的心思,她这回只是单纯逗老爷子开学罢了。至于约束徐家人?现在只怕借给徐家二房个胆子,他们也不敢挑事了。
宾 客们各含心思,所有人的目光都望着台上正笑着低头签名的老爷子,谁也没有注意到,辉煌的灯光里,孤冷漠然的男人深深望着两封申请书,眸底似有痛楚闪过,只 是一瞬,当身旁女子望来的时候,他已神态如常。只是当老人签好名字,将申请书递来的时候,男人收起,贴紧胸口的口袋装好,手掌轻轻抚上,像抚在心口……
这 件余兴节目后,徐天胤和夏芍才开始挨个桌给宾客们敬酒。今晚来的政界要员姜秦两系的都有,夏芍来到京城后,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多的大员。借着敬酒的时候, 她也认识了不少人,对于她这徐家的准孙媳,众人态度都很客气。没人在席间提夏芍风水大师的身份,只是有意交好,赞扬之词颇多。
作 为姜秦两系的首席,徐天胤和夏芍最先敬的便是秦驰誉和姜山这桌。这两位夏芍都是头一次相见,秦驰誉老人看起来性情比较乐呵,秦瀚霖那性子八成是遗传自老 人,相反的,秦瀚霖的父亲秦岸明则是个很沉稳的人,戴着眼镜,文人气质,但看人颇有威严。夏芍一见,便在内心叹了叹,这样的家庭,以张汝蔓的性情,确实不 太适合。
至于姜系的首脑姜山,性情竟出人意料的爽朗,笑起来满大厅都能听见。夏芍跟姜系是有过节的,哪怕姜系不知前段时间的计谋 是被夏芍看破,王家和夏芍的过节他们也应该知道。王家的覆灭令姜系力量大损,按理说见到夏芍,姜山不应该太热络,但他却看起来像是两方之间没发生过不愉 快,直赞夏芍年轻有为。
夏芍身为风水大师,此人是忠是奸,自然一看便明。
但今晚,夏芍一眼还真有点看不明白。
姜山的体格骨相,绝非富贵之相!
此人削瘦,相貌难登大雅之堂,属贫寒格局,可是此人竟贵为委员,身居高位,姜系首脑!
夏芍不需要去看姜山的八字,推演其命理是否有大贵格局。一个人的面相往往反映出八字的信息,八字贵格的人,面相也贵,这是不会变的。可是姜山的面相,绝不是大贵之人,甚至是贫贱之相!
这怎么回事?
夏芍轻轻挑眉,借着与姜山谈笑的时候,不由细看。这一看,才发现其眉浓,眼带三角。
相学云:眼为君,眉为臣。眉浓之人多性情爽朗,人缘好,但姜山的眉浓而窄,藏神于双眼之中,一看便是心机颇深之辈。他的眼是典型的三角眼,而且还是标准的三白眼。
所谓三白眼,是指瞳仁很靠上或者很靠下,一双眼睛给人的第一印象,三面的眼白很多。而三白眼在相学里分三角、圆形、神露、桃花带醉等等,但从大的方面来说,只分上三白,和下三白。瞳仁比较靠上,露出下面眼白的人便是下三白,姜山的眼属于典型的三角下三白。
这类人,通常个性豪迈,喜欢驾驭他人,自我意识强,为人颇有计谋。若心存善念,则是军师一类的人物,可若心存恶念,必定阴险狡诈。但无论是善是恶,都是比较容易出人头地的类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