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上头那位能好起来主持局势,那一切眼下政局的乱象就都能解了。
夏芍却摇了摇头,“那位我就不去见了。见了也没用,治标不治本。”
秦家三人愣住,夏芍也没卖关子,她本就是来解决这件事的,“京城龙气动荡才是根本所在。京城的龙气有两条,一条为旱,穿京城南北中轴而过,一条为水,自南海起终于西海。两条龙气环抱,护卫京城数百年兴盛。如今,有人动了这两条龙气,为害的不仅是政局,还有国运。”
“……国运?”秦驰誉怔得张着嘴,秦岸明扶了扶眼镜。
早知夏芍身份,但听她谈起风水之事还是第一次。换做以前,秦岸明或许不太信,但自从上回日方使节团的事后,他不得不信这女孩子的厉害。而且,这段时间发生的事也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玄学家之言。
姜 秦两派的争端从他年轻的时候就开始了,这二十多年来,姜家都是些什么样的人,秦岸明很清楚。姜家之前受了那样大的重创,按照姜山的性情,是应该避风头休养 生息的。可是他却带领姜系从对付秦瀚霖开始,疯狂地反击。这本就很反常,这段时间,他从各处打听到一点消息,说是姜家请了位风水大师暗中指点,这才能短时 间内重新掌控局势。
虽然难以相信,但这恰恰解释了许多解释不了的反常事情。如今夏芍这么一说,秦驰誉父子还真没有半点不信,只是国运龙气之事颇深,两人都有些听不懂就是了。
“今年国运在第八宫,由艮卦掌国运,属阳,主国运大势兴隆。虽有廉贞化禄之象,要后年才有终结的可能,但政局动荡、勾连外事、主政者弱,这些凶象都不该在今年出现。出现了,只能代表国运有变。”夏芍淡道。
“那会怎么样?”秦驰誉直起腰来,眼神炯亮。什么叫不该在今年出现?也就是说,国内大局会有这种不振的时候?
夏 芍却没有答那未来之事,只道当下,“自古到今,国之大运,天灾多则**少,**多则天灾少,这是宇宙阴阳平衡,五行守恒的道理。若天灾**皆少,则为吉运 之年,若天灾**皆多,则为凶运。今年乃吉运之年,却无端生出**。若姜系上位主政,内事外事都会是另外一个走向,平衡被打破,只会从另外的途径来补。往 后天灾**都不在该有的轨迹上,可想而知会影响多少人的命运了。”
“那要怎么办?”秦岸明也忍不住问了。
“我就是为此先回的京城。那行此事的风水师我已经解决了,接下来我会想办法让两条龙气回到它们该去的地方,复归国运。这件事解决了,上头那位和老爷子自然会不治而愈。”
秦家客厅里却沉默了下来。秦瀚霖的母亲对这事是没有话语权的,她只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公公。对她来说,怎么样都好,只要上头那位能好起来,姜家就不能再掀起什么风浪了,儿子也就有救了。
半晌之后,秦岸明先开了口,“夏董需要什么?”
“我只需要在这红墙之中施法,身边的人需要驱离,无论我施法多久,都不能有人打扰。”
这个要求简直是再简单不过,秦岸明看向父亲,秦家老爷子却呵呵笑了起来,这一笑,平时瞧着书生气的老人颇显老狐狸的意味,“夏丫头,这些事你为什么找到秦家来说?”
夏芍闻言挑眉,也是一笑,“上头那位不能主事,我家老爷子也在病中,我不来秦家,总不会和姜家商量这件事吧?”
这是很正当的解释,秦驰誉听了却又呵呵一笑,虽不再说什么,眼中却有炯亮精光。夏芍迎着老人的目光,笑容美好,却怎么瞧怎么有小狐狸的意味。
她来秦家,当然有她的目的。
下一届理应上位的那人,是秦家支持的。她把这些对秦家说了,就等于对那人说了。她可以在她有生之年庇佑国运,但她要的是谁都不能动她师兄和她承认的徐家人。否则,谁上位,谁主政,谁得利益,与她何干?
……
夏芍不想浪费时间,秦家自然也希望事情早日解决。双方一谈妥,秦家立刻去准备,半小时后,秦驰誉和秦岸明陪着夏芍来到一处亭子,面朝湖面,四周曲路青树,盘膝坐下后很难有人发现这里。警卫已经离开这附近,无论夏芍在这里坐多久,都不会有人打扰。
夏芍点点头,回身淡然地看了眼秦老爷子和秦岸明,两人便识趣地告辞了。
直到两人走远,夏芍才回身看了张中先一眼,张中先转身离开,一会儿回来,一手将一人掷在了地上。夏芍连头也没回,看也未看一眼,便盘膝坐了下来,闭目入定前道:“您老就在后头望着吧。”
张 中先虽然应了,却很忧心。那两条龙气要复归原位,按照他的理解是要布阵的。这阵以夏芍的修为,一个人就能做得成,但布阵、行阵,需时七七四十九天。眼下香 港那边,留给天胤的时间只剩下十二天,他没想到夏芍会先回京城,他相信她是个有担当的好孩子,但绝不信在她心里,有什么比身边的亲人还重要。
她既然有这决定,显然是对这件事有把握。
可是,即便是两条龙气复归原位,国运也不是说复就复的。国运之变绝不只在京城,眼下可能国内气运都已有变,要平衡复归所有气运,老实说,就算是玄门所有弟子再加上江湖上所有有传承的风水师一起上阵,也未必能做得成。
张中先满心的忧虑,但他是太了解夏芍的行事作风了,她很少逞能。但一旦她决定的事,别人觉得再险,她也不会改的。他提着只剩下半口气的肖奕站去后头,打算且看看,毕竟……大乘之境对世间万物的理解,是他所不能想象的。
夏芍确实已不按风水大师行事的常理,她没有布阵,只是盘膝坐着。湖面波光粼粼,四周垂柳已新绿飘飞,她坐在亭中,与四周万物并无不同。
“你们两个,可以出来帮忙了。”夏芍话音刚落,胸前金光一渡,亭子两侧忽现一龙一蛟!
一龙一蛟巨大的身子俯下来,脑袋钻不进亭中,便一左一右用双眼瞧着夏芍。夏芍唇边带着微笑,道:“你们两个,各引一条龙气回归原位。旱龙属阳,归金龙,水龙性阴,交给你了。”
夏芍瞧了眼大黄,自从它遇到故人,她就没在金龙面前叫过它的名字。她答应过它的,它在她身边的时候乖乖的,她便将来在它故人面前给它留点面子。
大黄点点头,它知道,这是她们最后一次并肩而战了。
“你们引了龙气之后回来这里,届时还有最后一事要帮我。”夏芍将事情吩咐完,道一声,“去吧!”一龙一蛟便腾空而起,分行而去!
远处,因不放心而停下来远远望着亭子放心的秦家父子,震惊地仰头望着湛蓝的天空,秦家老爷子的手杖啪嗒一声落到地上,颤着手指往天上指,嘴里却说不出话来,只转着头瞪圆了眼看儿子。秦岸明也说不出话来,只扶着老父,仰头看着天空。
金龙往姜家而去,引一条金色龙气,向北而去。金蛟往上位者的住处而去,引一条玄色龙气往南而去。
红墙大院里,警卫惊动,却都忘记了行动,所有人都仰望着天空,眼神直愣。
这 一天,晴空如洗。京城不少人看见两条巨龙从红墙内腾起,直跃青天。百姓惊奇,引为奇事。有人说,看见金龙向北,于京城中轴上空游离一个来回而归,黑龙往 南,于六海水系一个来回,同归;有人说,看见双龙自红墙内而出,乃国运昌隆的吉兆;有人说,双龙走脱,许是恶兆;还有人说,不过是云层光线折射,形同海市 蜃楼的奇景罢了……
众说纷纭,这日午时,阳光刺目,却很少有人看见天空之中,双龙又回到了红墙之内。
亭中,夏芍缓缓睁开眼,微笑,“接下来,我需要你们结伴,以阴阳龙气抚各地躁动的龙气,复归国运之气。需要些时间,会有些累,坚持住。”
这一上午,她入定,已看尽国内各地龙气。好在肖奕施法的时间就耗去了四十九天,实际上国运被影响的时间不长,未曾扩散到全国。也幸亏他的修为和能力有限,才在维持阵法的时候无再多能力去害人,所以老爷子和上头那位才只是被阴煞所缠,重病不愈,而非一夜暴毙。
即便如此,受到影响的周边气运要想一一恢复,恐要个三五天,不知道这一龙一蛟能不能坚持得住。毕竟这三五天,要它们不断以自身龙气为引,消耗甚大。
她 看向大黄,大黄竟昂首呼啸一声,片刻也未曾犹豫,即刻腾云而去。金龙见了,紧随其后。大黄与夏芍心意相通,它自知往哪里去。夏芍只重新入定,天地都在她眼 前明辨。她看见那些阴阳失衡的山川大河,看见那些蒙上阴霾的城市天空,看见一龙一蛟结伴同游,以龙气引导山河二气重归原处。
时间比夏芍预估的要短,大黄拼了命,别人不知夏芍先来京城的目的,它却清楚她是为了救徐天胤。救爱人的心,折磨了它两百年,它再清楚不过那种滋味。
这是它最后一次同她并肩而战,三天三夜不停地消耗龙气,令刚刚化蛟的它近乎气竭。金龙在它身边绕行低鸣,劝它歇息,它却一跃钻入云层,未曾有一刻停歇。
最 后一处要引导的地方已离京城西南三千里,群山环绕一片碧绿大湖,蛟带着这一带的阴气行至大湖上空,已摇摇欲坠。龙气在慢慢复位,它周身的阴煞之气却在簌簌 散入风中,从远处回来的金龙在空中一停,发出一声震动天地的悲鸣!两百年修为,几乎在这三头里散尽,它尚且挺得住,蛟却身形越化越小,俨然当年灵智未开的 小小金蟒。
它在空中扑腾几下,身形越化越小,渐渐以金蟒之态,一头摔进了湖里。
金龙的悲鸣冲破云霄,晴空万里的云层都被震开,它极力地向湖中扑去,自空中落下时,似有金辉洒在人间,宛如片片金虹。它的龙鳞在片片剥落,渐渐也现出金蟒原形。这一生,化龙是他最大夙愿,可若一人离去,终是无趣。他宁愿褪去所有,陪她一起在这湖中,重新修行……
金龙没入湖中,湖面圈圈涟漪,天空却开始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