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啦,这不是城隍庙破旧的厢房里,这是在胡家,一个善良、热情、颇为富裕的农户人家。
方晟抬手抚了抚自己的胸腹部,又试着运转功力。
他眼神猛的一亮,章大夫真不愧是解毒圣手,这才几付药下肚,竟隐隐感受到余毒的退却,那种虚弱无力神经麻痹的感觉都少了两分。
他当初要是一中毒就找到章大夫,也许,现在的他,就是另一个样子了吧。
阿青睡得挺沉,他很久没有这么放松的睡过觉了。
师父病重,他害怕,每每半夜起来,小心地探探师父的鼻息。
昨夜,师父喝了药后,感觉状态不错,阿青放下心来,加上蓬松的被褥带着阳光的气味,睡惯了又硬又有怪味的被子,阿青觉得,他简直住在了天堂的被窝里,幸福得不愿醒来。
远山背后的太阳透过云层渐渐绽放光芒。
胡家的院落里,开始热闹起来。
“平安,你起这么早干嘛?离你上学的时间还早呢。”胡家女主人温柔的声音淡淡的飘出。
“娘,我找爹帮我钉个大木箱子。”男孩清脆明亮的声音透着兴奋。
“你昨个就要钉木箱子,这么急要来干啥?”这是胡家的男主人胡长贵。
“嗯,爹,你先帮我钉好嘛,我姐说了,要用的。”男孩撒着娇。
“珍珠要用?好,爹洗漱好,就弄。”胡长贵忙利索的应下。
院子里,开始出现各种声音。
舀水声、漱口声、狗吠声……
“平安,你弄木箱干什么?”声音清冷淡漠,带着变声期的暗哑。
“玉生哥,你起来了,嘿嘿,用木箱子养地龙呢。”男娃带着两分讨好的说了出来。
“……养地龙?有什么用处?”清冷的声音有些纳闷。
“用来养鸡养猪,嗯,还能养鱼。”男孩老实回答。
“……这些又是你姐让你干的吧?”声音有些闷。
“嗯,是呀,玉生哥,我姐最聪明了,是吧?”男孩兴奋地说。
“……”
“汪~汪~”
一阵狗吠扰断了说话声。
“小黄,你别扑人,你都这么重了,你扑倒了人,一会儿就该被姐骂啦。”男孩训着狗。
“汪~汪~”
习武之人,五感过人,虽然方晟体弱病重,耳力还是比普通人好上许多。
院里的男孩,应该就是他要教导的胡家小娃,听着对话,感觉是个挺活波开朗的男娃,方晟嘴角不由微勾。
珍珠洗脸刷牙完出了澡房,看见阿青站在房门前,有些不知所措。
“阿青,你过来。”她招呼着。
阿青立刻跑了过去,碘着脸笑道:“珍珠姐,早。”
珍珠笑笑,从橱柜里找出她多买的两只牙刷,又拿了一盒牙粉和两个竹筒。
“给,这是牙刷和牙粉,每天早上起来,记得去澡房里刷牙洗脸,你师父现在能下地么?”把东西递给阿青,珍珠问道。
“……啊,还不能吧。”阿青愣愣的答道。
“哦,那你一会儿刷牙洗脸完后,就端盆水让你师父刷牙洗脸,刷牙的脏水吐在那个缺角的木盆里,刷完以后把脏水拿出了倒在茅厕里,记得用清水清洗一遍。”珍珠细细交代着。
据她观察,这俩师徒对个人卫生根本不在意,城隍庙里那么多人,就属他们最脏乱,就算他师父一直病着,也不是一直病到不能下地的程度,可听阿云娘的意思,两人从没有主动要求烧水洗澡或洗头,都是阿云娘看不过眼,烧了热水唤他们去洗。
简而言之,能让自己脏成那样的程度,这两货不是神经大条就是懒神附体。
阿青呆呆的拿着两付洗漱用具回了屋里。
珍珠说话的内容,方晟已经听进耳里。
他不以为然,江湖儿女,不拘小节,闯荡江湖四处漂泊的男儿,哪有那么多时间注意这些细枝末节的事情。
不过,现在寄人篱下,该注意的还是得注意些。
于是,师徒俩都乖乖洗漱完整。
早饭是银鱼粥。
上次捞的银鱼有些多,放在大缸里养着还得费心照顾,小黑连着吃了两三天,吃鱼兴致就没那么高了,珍珠直接让李氏把小银鱼都捞了起来,清理干净做了一大锅银鱼粥。
阿青看着桌上的饭菜,下意识的咽了口唾沫。
一大早吃这么丰盛合适么?
一盘切得整齐的卤肉、一碟炒的油亮的青菜,一碟小咸菜和十几个水煮蛋,中间一大盆银鱼粥。
“娘,一大早的,切卤肉干啥呀,怪腻味的。”平安瞄了一眼桌上的,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着,也腻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