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升非要闹着要去临湖游玩,宋珩无奈带着他去了。回来的时候她就听说宋珩磕到了后脑勺。
宋琬的右眼皮突然一跳。陈升初来青州,脚步未歇,就吵嚷着去临湖游玩。宋琬记得临湖在西南方向,宋渊从清江县一路赶来根本不会走那条路。那陈升又是怎么知道临湖的?
临湖只是一个小湖泊,碎石假山却很多。就是游玩也会选风景秀丽的庭新湖,怎么偏偏要去临湖?
难不成——
见宋琬迟迟不说话,方妈妈也不禁沉思了起来。宋珩一向稳重,怎会踩到乱石滑倒自己?如果不是巧合的话,那——
方妈妈记得,有一个小厮说事发当时,只有陈升在宋珩旁边。他们听到声音跑过去,只看到陈升死命的拉着掉入湖中的宋珩。
宋渊听说了,还拿陈升当恩人看待。因着当时刚刚下过雨,人们都以为宋珩是不慎滑了一跤。可至于是不是,就没有人去深究了。
方妈妈还记得,陈月娥还在宋渊和宋老夫人面前说小厮们办事不利,不如打发了出去。陈月娥向来不关心宋珩的死活,为何偏偏是那一次。当时她以为陈月娥是想讨好宋老夫人,可看后来,
陈月娥也从未曾对宋珩有过任何关心。
那这就一定不是巧合了。方妈妈想到这里,抬头看向宋琬。宋琬也抬眸看了方妈妈一眼。两人相视,瞬间明白了对方心中所想。
宋琬点了点头,和方妈妈说,“此事现下还没有根据,就只咱们俩的猜测陈姨娘定然不会承认。暂且不要走漏风声,且再看看。”
宋琬回到‘风荷院’刚要歇下,就听喜儿进来说,“小姐,青茵她说有重要的事情给小姐您禀报,要让她进来吗?”
宋琬脑子昏昏沉沉的,正要摇头,忽然想起了宋珩的事。青茵从小就服侍宋瑶,宋珩磕到后脑勺的事,说不定她会知道一些。
宋琬忙披了外衣坐起来。喜儿将青茵带进来,宋琬抬头一看,只见青茵一张脸肿的老高。若不是仔细辨认,她都看不出来这是眉目清秀的青茵。
青茵跪倒在地板上,一双眸子却极是镇定。她给宋琬磕了一个头,才道,“大小姐,奴婢知道二小姐许多陷害您的事。若是大小姐想听的话,奴婢一定会如实说出来。”
宋琬浅浅一笑,说道,“我一直当你是忠仆。没想到你也会上前来踩一脚?可想是我看错了眼。”
青茵扯了扯嘴角,疼的她整张脸都扭曲了起来。她艰难的开口道,“忠也要有忠的限度。主子不拿我当人看,难道我也要一直忠于她吗?”
宋琬没想到青茵还有这般骨气,只是落井下石实在是令人不齿的行径。宋瑶都这样了,宋琬也没有兴趣听青茵讲过去的种种,她又不是傻子,难道还察觉不出来吗?
宋琬看向青茵,“你今天来我这里,是想让我救你一命吧。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若是能出来作证,我便救你。”
“珩少爷磕伤脑袋是不是陈月娥一手谋划的?”宋琬说到这里眼睛里带着几分凌厉,她一瞬不瞬的盯着青茵。
青茵没想到宋琬会问宋珩的事。她微微一愣,摇了摇头。那时候她刚刚被分到宋瑶身边,陈月娥许多事情都是防着她的。
宋琬微微露出失望的眼神。青茵却又磕了个头道,“如果小姐信任奴婢的话,奴婢一定会给小姐一个满意的答复。只是大小姐得给奴婢一点时间。”
青茵想到了紫鸢。紫鸢在陈月娥身边待了那么久,一定知道这件事情。紫鸢过了今年都二十五岁了,陈月娥却从来没想过给紫鸢找一个归宿,想必紫鸢也是怀恨在心的吧。她若是说动了紫鸢,那她就可以逃出那个生不如死的地方了。
青茵脸上微微露出了一丝微笑。宋琬点了点头道,“你可以去找紫鸢。若是你说得动她出来作证,我可以做主放过你们二人,而且还会将你们的卖身契返还给你们,以后走什么路就看你们自己的选择。”
这是一个极大地诱惑。宋琬是知道紫鸢的忠心的,若是不抛出去一些大的诱点,紫鸢是不会动心的。
青茵眼中带着一些惊奇,她从来都没有想到过宋琬竟会这般聪明。那以前宋琬被宋瑶欺负,定是在扮猪吃老虎了。青茵微微敛了眸,多了几分恭敬。她又给宋琬磕了一个头,才出了厢房。宋琬揉了揉发痛的眉心,和明月道,“若是遣出去的小丫头家里面实在贫苦,就将她们带到庄子上去,好歹能活下去。”
喜儿有些疑惑,她想了想,还是问出了口,“小姐,二小姐已经没可能再翻身了,你为何还要再找他们伤害珩少爷的证据?”
宋琬笑了笑,没有说话。因为她还有一个好父亲。宋渊一向不喜欢她。如果宋渊信了陈月娥的话,定然会认为是她下狠手陷害宋瑶失身。她那时便是惹了一身的腥。
宋渊若是再将陈月娥和宋瑶放出来,那更是得不偿失。怕是宋老夫人也无能为力。最好的办法,就是致命一击。让她们永远翻不过来身。
宋珩是嫡长子,宋渊曾经对他抱有十分的期望。若是他知道他儿子如今这般呆傻都是因为陈月娥,那——
宋琬想看看,宋渊到底有多迷恋这个女人?看看他会不会原谅这个伤害了他亲生儿子的女人?
宋琬曾经也想过弄死陈月娥和宋瑶二人。但让她们死了那真是太便宜她们了,她会让她们娘俩活着,好好的活着。
让她们明白,什么叫生不如死,痛不欲生。
二日早上,宋琬刚在宋老夫人那里用过早膳,就听外面锣鼓喧天。早有守门的小厮跑过来道,“老夫人快出去看看吧,少爷回来了。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好生威风。”
许多丫鬟婆子都跑了出去。宋琬也动了心,她搀着笑意盈盈的宋老夫人出了厢房。沿着玉石小道走了许久,才到了大门口。
胡同里早已挤满了人,形形瑟瑟,都仰着脑袋张望。人头攒动,宋琬却一眼看到了孟阶。
孟阶穿一件大红色的织金练鹊补子服,头发用一支镶金镀玉冠束起来。他脸色淡淡,坐在一匹枣红色的高头大马上,脊背挺直,身影修长。
今日的阳光甚好,打在他的侧脸上,有淡淡的阴影。他的鼻梁高挺,薄唇轻抿。剑眉斜飞入鬓,一双幽邃的眼眸波澜不惊,犹如一汪平静的深潭。隐着的耀眼的锋芒。
宋琬想起来前世她被册封为母后皇太后的那一天。孟阶一步一步走到她的面前,望着她的眸子也如今日这般,平静却又淡然。
让她无比安心。
宋琬曾无数次梦到过这双眼眸,伴着她一年又一年,度过后宫那冷寂的岁月。
宋琬微微湿润了眼眶,她淡笑着,却掉下来两滴泪水。
孟阶隔着茫茫人海,一眼便看到了站在海棠树下的宋琬。她穿一件妃红色的折枝纹襕衫,满头的青丝绾成一个桃花顶髻,上面插着两支并蒂海棠银镀金钗。
她的脸小而精致。蛾眉细长,远山如黛,鼻梁秀挺,樱唇如朱。可他一闭上眼就浮现出来的却是宋琬她的那一双如水的眼眸,清澈而又透亮。
孟阶想起来在‘凝羡堂’的时候,宋琬给了他一个笑容,明媚而又灿亮,他心头竟毫无征兆的一动。
对于超出他预料的事情,他一般会做出两个决定。一是毁掉,二是漠视。而对于宋琬,他却生出了第三个念头。
——占有。
孟阶淡淡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