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了,我不喝。”
“不要客气。家里还有杯子呢。”
四奶奶终于想起了自己主人的身份,进屋掏出一只瓷缸子,在河里荡了荡,也冲了杯蜜水招待她。
作者有话要说: 严锦:刚把鸡屎扫进河,又去洗了缸子……作者你是故意的吧?
塔:喝吧,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第10章 锦娘
四奶奶家的邻居是张兰芳。
她性子泼辣,是个能上天入地的女豪杰。生得五短精悍,脸庞黑黑的,极爱笑。
笑起来爽朗又温暖。
——她见严锦在四奶奶家,也凑过来拉家常,喊严锦“细妹子”。
严锦真心想结交她,回称“兰芳大姐”。
三人家长里短,相谈甚欢。中午一起吃了烤地瓜。
气氛正好,来了个煞风景的王水娣。
穿一身杏色裙子,罩件茶花大褙子,袅袅婷婷从坝上摇曳过来。口中嗑着瓜子儿。
到了地方,没骨头地往树上一靠,一张嘴就找抽:“哟,今儿大美人咋跑鸡屎坑里来了,不嫌臭啊?”
四奶奶气得直摇头,指着她说:“你啊,二十老几啦,好好做人吧,不要弄得自己比鸡屎还臭。你也算是苦瓜命,你看看谁可怜你!”
王水娣扭刮着下巴说:“我要哪个可怜!哪个比我过得好!要吃有吃,要穿有穿!”
张兰芳蹲在地上挑荠菜,板着脸说:“你没事死这边来干啥了?刚刚不是两个恩客往你家去了吗?”
“啥恩客不恩客,我家又不是窑子,嘴里别放屁。”她吐掉瓜子壳儿,斜着眼说,“人家现在都看不上咱啰,有新想头啦。”
她的眼尾勾着严锦,充满暗示意味地贱笑着。
似乎生怕大家不明白,又干脆挑明了说:“自从阿泰家的来了村里,哈,整个村的男人夜里都困不好觉了!刚刚元庆和李俊还跟我说呢,那个周泰的艳福连皇帝老子也比不上,快嫉妒死他们了!”
严锦气得直哆嗦,不客气地说:“你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抓一把鸡屎塞你嘴里!”
她脸红通通的,口吻强硬,目光却狠不起来。
明显没跟人吵过架,像一个想横又横不起来的孩子。
张兰芳和四奶奶又是无奈,又是好笑,悍气全开帮她的腔,“没错。这张粪坑臭嘴就是要拿鸡屎填住,看她喷不喷得出来!”
王寡妇满脸不买帐,扭着水蛇颈子说:“哼,三个人欺负我一个,算啥本事!不要装,大家都是一样的,谁离了男人也不能活!”
她忽然露出一种阴狠又得意的表情,瞥着严锦说,“等着瞧吧,别看你现在像个烈妇,迟早有一天叫你来接我的班!”
正可谓人至贱则无敌,脑子有病!
严锦整个人都失语了。
张兰芳被气着了,跳起来骂:“好个丢人现眼的骚狐狸精!”
她的手在地上一摸,抓起一把鸡屎就冲过去,把王水娣往树上一摁,满脖子满脸糊了上去。
王水娣发出杀猪似的尖叫。浓妆艳抹的脸转眼变得屎迹斑斑。
严锦被兰芳大姐的孔武惊呆了。“咦!”
“咦个屁!”四奶奶骂她,“你个软瓜,还不上去打!”
她也撸把鸡屎,冲上去把王水娣摁在地上,死命地糊她。
生猛的场面让严锦心口怦怦狂跳。
她想,“是为了我,不能袖手旁观呐!”
可是,就是下不了手抓鸡屎。脑袋都空白了——最后抓了一把树叶子,往寡妇嘴里掯!
王水娣干不过她们仨,被糊得要断气了,最后哭着逃走。
张兰芳追出老远,大获全胜地归来,教训严锦说:“你啊,太软!下回谁泼你脏水,就扑上去往死里打!撕烂她为止!几次下来看哪个不正经的敢来挑你!”
“是啊,要放得开!对付这种骚狐狸就要下辣手把她打怕!”四奶奶也说。
严锦佩服得五体投地,如醍醐灌顶,两眼放光。
张兰芳和四奶奶瞧她这模样,同时笑了起来,前俯后仰,“嘎拉嘎拉”。笑声恣肆地飘在河面上。
严锦也格格地笑了。
她在四奶奶家赖到傍晚,帮着打扫了家里,屋前屋后干了一点活,还用荠菜帮她包了顿饺子。
四奶奶满嘴夸她好乖,喜欢得眼泪汪汪的。非要给她两匹布料回去做衣裳。
严锦推辞不肯,含羞道:“阿泰说等两天去赶集给我买。”
四奶奶说:“我不给你也没人可送。收下收下。”死活放进了她的柳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