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1 / 2)

原来这位便是宝亲王世子!

——听说脑子有病,等闲爱抽疯作怪,搅得满朝文武鸡飞狗跳。茶馆酒肆里说书的,十个里头九个爱讲他。

昊国上下闻名。

这次不知精神又怎的错乱了,贵族日子不肯过,偏要跑穷乡僻壤当县老爷,初来乍到,就差点进了老虎的嘴。

看来,是个活腻的家伙。

只是这相貌,无论怎样看也不疯:如此的清隽尔雅,谪仙气度……若不是谣言误人,就是伪装得太好了!

阿泰嘴皮一掀,扯出一个冷酷的笑来,“阁下便是云信侍奉的主子吧?哼,救命之恩不敢当。老子没想救你们,不过瞧中这大虫一身皮毛,打杀了给浑家做袄子。感谢大可不必。”

他的声线很沉厚,口吻平得没有起伏。满脸冷漠的桀骜,一点不符合乡野草民的卑微人设。

严锦听得直想笑。

秦漠含笑道:“不敢僭越。在下皈依云信师父,平日多受师父磋磨,真要论主仆,他是主,在下是仆才对。”

阿泰嗤之以鼻。

云信笑道:“世子何出此言呐?既如此说,日后少不得要留心磋磨你了……容贫僧介绍,这侉夫乃贫僧至交好友,姓周名泰。皈依我师虚极大和尚,论辈是你师叔。”

秦漠凤眸一亮,“见过师叔!没想竟有如此渊源。小侄失敬。”

他顿了顿,又诚惶诚恐对严锦行个大礼,“见过师婶。”

严锦立刻也被酸倒了牙。

师婶!什么破称呼……还湿疹呢!

阿泰嫌恶得满脸皱起来,毫不买帐呵斥云信和秦漠:“少来攀扯亲戚!想把老子拖下水,仔细赏你一顿活剐!”

他厌憎权贵,最恨这些酸不溜丢的场面说辞。

管他甚么王族,有何相干?兀自沉着脸,提刀剥虎皮去了。

秦漠眨眨眼,神态愈发恭敬起来。低眉顺眼好像自己犯了错。

作为一个爱抽疯的王族,此人半星子戾气都没有。行止谦逊得像个假的。

修养方面恐怕非一般的疯子可比吧。严锦如此想。

相较之下,她家的乡野拙夫倒成了怼天怼地的太岁,霸道得让人想抽他。

那凶神恶煞剥皮的样子,夜叉见了也要退避三舍。

严锦移开眼睛,不忍直视。

那云信僧也是了得,被人威胁要活剐,表情倒更愉快了。诵了声佛号,上前给那老虎念起了往生咒。

一个剥皮,一个超度。

画面既残忍又和谐。仿佛是一魔一圣在斗法,个中蕴含深刻的寓意。

只是这寓意,她这等浊物是怎么也参不透的。

只觉头皮发麻,身上寒嗖嗖的。

连忙提了篮子和布袋,去树下远远站着……把之前采的浆果儿捏几颗放嘴里抿着,压一压颤栗的五脏六腑。

阿泰抬眼瞧着他女人的背影。参禅似的深深瞧着。

疯狂想要。这是他此刻的感觉。

在庄严佛音的笼罩下,他十分凶残把老虎皮一扯,狠狠剥除下来。

草地上漫开一片血泊。

云信僧站在血泊里,不疾不徐地诵着咒。

目中空空如也,不含悲喜。

皮剥完了,他也念完了。像伴奏了一支天衣无缝的曲子。

阿泰将皮里的血滴冻住,卷起来往腋下一夹,拔步便走。

云信丢一块石子砸他一下,“师弟啊,是回李家庄吧?”

“怎么?”

“同路啊。善哉善哉!”

阿泰冷笑,驻足问他,“你既是去李家庄,又因何故进这林子?不知自己几斤几两吗?”

云信叹气,“本是赶了马车上的路,不料半途惊马,恁是扼不住,横冲直撞进了这山谷……亏得师弟从天而降……”

“好个没悟性的和尚,到现在还咂不出滋味么?”阿泰讥诮地望着他。

“师弟意思是有人动手脚?”云信含笑问。

看样子,已咂出了滋味。

秦漠无辜地眨了眨眼,好像天真懵懂,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阿泰又冷声诘问:“你们去李家庄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