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两人分开后,他在她耳边轻轻说了什么。
妻子满面含羞,色厉内荏地说:“不肯洗澡的臭男人,想得美!”
“啊,你这女人还真是,老子洗还不行吗?”
他认命似的咕哝着,目光有如温敦的牛羊。好像无论被她怎样驱策都不会抱怨。
他们“跌下去”的生活,又爬回了甜蜜层。
*
夜。
在一场瀑布般浩荡的夫妻之爱后,严锦探出意念中的“花丝”,尽情汲取着山川上空的灵气。
不知是否错觉,她的身体能容纳的灵气越来越多了,好似被拓宽了一样——难道是爱爱过后的效果吗?
她不知这意味着什么。
灵气多到一定程度会怎样呢?想象不出。
唯有顺其自然吧……
已睡着的丈夫忽然动了动,发出一声低沉的呜咽。好似意犹未尽,把手又搁回她的胸前,蠢蠢欲动……然而,犹疑了片刻,又充满克制地移到了腰上去……像抓抱枕似的,把人往怀里拖了拖。
*
次日早起,天色昏蒙。
乌云在半空驰逐。雨意很浓。微风送迎之间都是水样的空气。
这种日子真想赖床,可是一想到秦漠要来拜师,严锦连忙掀开被子,起来做汤圆了。
——丈夫理直气壮地赖着,像一头慵懒的大狮子。
家里没芝麻。她准备做红豆馅儿的。
隔夜就把四五斤豆子浸在铜缶里。早起后,皮都渣开了,往镬子里一倒,加冰糖搅拌会儿。再往灶膛里扔根木柴,大火熬煮着。
熬到水将干时,红豆全酥了。加点油,小火干炒,不一会儿就出了沙。
用热水把水磨粉揉了,开始捏团子。
早饭吃的就是汤圆。丈夫心情大好,任督二脉都通了,胃口大开。
她辛苦捏的团子,一下子没了二十来个。
……
辰时一到,秦漠的身影出现了。没带侍卫。
自己笨拙地挑着礼担。一甩一甩的,走起来两步三晃。
身后的远处,缀着一大帮来看热闹的村民。
他们比雪狼还执着,永远对新鲜事趋之若鹜……
今日的秦漠,换了一身小厮常穿的短打衣。颜色灰旧,朴素到了极点。头上戴了帻巾。
脚上穿了双打补丁的布鞋……不知哪儿淘来的。
所谓人要衣装,此言果然不虚。如此一打扮,人间少了一个高贵出尘的世子爷,却多了个灰秃秃的贫户小子……
侍卫们大概都没脸跟着这样的疯主子吧?!
一个也没来。
“师父,师娘!”他颠颠走上来。
身体被担子晃荡着,步伐宛如醉酒之人。
严锦瞧着都替他尴尬……心中滋味真是一言难尽。
阿泰端坐在堂前,大马金刀如关二爷,威凛凛地瞧着那小子。
秦漠小媳妇似的一笑,低眉顺眼地把担子里的礼品呈上来。
香烛、细面、尺头,精巧果子,茶叶,翡翠玉石,如意摆件,共十八样……都用镶金红纸包着,整齐摆在了堂屋的条案上。
满屋立刻生出一种富丽的喜庆来。
阿泰默默等他弄完。起身燃了蜡烛。又点了三根香,到外头礼敬了十方神佛。
然后,拿了一吊鞭炮,到坡前放了起来。
长鞭一百响,“噼里啪啦”在空气里炸开……喧腾腾的。
坡下聚集了不少村民,张头缩脑站在鞭炮的烟雾里。一张张木然的脸,好像没有灵魂似的。
阿泰不看他们。走回屋里,拉了妻子在条凳上并排坐下。等着徒弟拜礼。
他今日穿的,是一件簇新的灰色长袍。头发以异域战士的方式编垂在脑后。身如铁塔,眼若银星。威风八面好似个龙王。
女人也穿了新衣。青色夹袄,瓦蓝的裙。头上戴根素朴的银钗。英秀脱俗的脸上,挂着淡淡温婉的神情——有一种不容亵渎的玉洁之感。
秦漠瞧着他们,不知怎的,与生俱来的一种痴根发作了,只觉世间再无法寻到这样一对人物,膜拜得眼睛也发了热。
他毫不犹豫把双膝一弯,跪到了地上。朗声说,“给师父师娘磕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