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烟又不是三岁小孩子, 知道不可能存在这么简单的事儿,一方面想跑, 一方面又觉得不能把杜雨柔一个人留下来。
她就迟疑了几秒的功夫, 已经有人发觉了她的意图,扯着她的胳膊就把她往里面拽。
力气不小, 池烟踉跄了几步, 差点一头撞到抽烟那人的身上。
她心里一沉,双腿发抖, 牙关都在打颤,但是又强迫自己抬头去看对方的脸。
池烟当时想的简单:起码要把这人的长相给记住, 万一要真出了什么事, 至少也不能让他们逍遥法外。
那人抽烟的动作很娴熟, 层层灰白色的烟雾升腾起来,隔在了两人中间,有刺激的气体浸在池烟的眼睛里, 她眨了眨眼睛,突然觉得绝望。
……看不清。
好不容易看见了, 再一闭眼,又变得全无印象。
那是池烟第一次出现这个问题。
她没有脸盲症,偶尔记不住人的长相也只是因为接触的少, 但是这次,单纯是因为心理障碍记不住。
无论如何地想要刻在记忆里,又是转头就忘。
那人冲着她吹了口烟,问得特别吊儿郎当:“小妹妹, 想好了没?”
这种称呼,听起来像是校外小混混,或者学校里有权有势的公子哥们。
池烟很少会接触到这些,在这之前,她甚至很少会闻到这么刺鼻的烟味,她憋气憋的脸通红,又强迫自己镇定下来,“你们别乱来,我已经报警了。”
有人开始笑。
笑声猥琐又刺耳,池烟心凉到了半截。
为首那人开口:“小妹妹,你觉得你现在报警,他们要拖多长时间才过来?”
“半小时,一小时?”
“有这么长时间,想做什么还做不完?”
池烟完全不能否认。
她舅舅就是干这行的,虽然不怎么跟她提,但是池烟也知道他们每天事情都特别多,报警电话虽然接通了,但是会不会立刻出警都是个迷。
像是一场博弈。
池烟完全没有底气地在赌。
旁边那几人也没怎么受影响,拿着相机“咔嚓咔嚓”地响,池烟即使没刻意转头去看,还是觉得光闪地有些晃眼睛。
池烟指甲都快要把手心刺破。
那人问她:“给你三秒钟想。”
“三……二……”
池烟呼了口气,“说话算话?”
她今天既然被拽进了这趟浑水,不管帮不帮杜雨柔,肯定都没办法置身事外了。
没人会让她好好地离开。
池烟把这几个字说得很慢,能拖延几秒就拖延几秒。
那人又吐了口烟圈,打在池烟的侧脸上,池烟一阵反胃,抿进了嘴唇才没吐出来。
“当然。”
池烟又是一阵沉默。
她对时间没什么观念,尤其这会儿每分每秒都被拉长,可能距她报警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也有可能,才过了几分钟。
那人明显没多少耐心,骂骂咧咧了几句,池烟觉得他要恼羞成怒了,脱口道:“烫吧。”
池烟到现在都还记得,那个烟头被按在自己小腹上时的感觉,烟头明明是烫的,那一瞬间她却只觉得全身都发寒。
那人是真变态,看她出了满脸的汗难受的样子,心情似乎好了不少,转头笑着问其他几人:“照片拍好了没?”
很快有人回:“好了!”
池烟全身的力气似乎都烟头烫伤的那个地方抽离,脚底发软,几乎要站不稳。
对于这群小混混来说,“说话算话”这四个字都是屁话。
池烟感觉到自己上衣被掀开了些,她疼得双眼发花,身上又没带可以伤人的利器,只能掐着手心让自己清醒,多去看那人几眼。
但是再多又怎么样,该记不住还是记不住。
池烟现在只记得那人五官长得还算标志,同行倒是有几个女孩子,但是池烟还没来得及细看,耳边上有警笛声响起,那几个人正事都没办,离开之前骂了几声威胁:“今天的事要是说出去……”
有人晃了晃相机,“反正我们未成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未成年都成了无罪的保障。
池烟呼了口气,等那几人都走了,才脱离地贴着墙根滑了下去。
那阵子是池烟最难熬的一段时间。
怕舅舅担心,伤口疼了也没敢喊,很长时间穿衣服都觉得难受。
杜雨柔那段时间比她状态要更差,整周整周地请病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