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卓将闵安提起来跪放在地上,说道:“你师父二十年前是太医首座,留了案宗在刑部,时效未过,我仍有追问的资格。听得懂么?”
闵安额头冒出一片冷汗,他不做声气地点了点头。
“我花费心血培养出世子,怎能让他断送在你手上。你可能不知,他养过很多条狗,每次出猎就驱赶一只进火坑,换来猎物奔逃,那只掉进火坑的狗就被他忘了。”
李景卓将手覆盖在闵安布帽上,轻轻压着,没有进一步的动作。闵安直挺挺跪着,控制住身子,不让自己颤抖,也不答话。
李景卓沉声道:“你回到行馆,要一切如常,不能让世子看出异样。”闵安不动,李景卓就压了压手掌,闵安只好默默点头。
李景卓最后说道:“知情也是我一手培养的孩子,未来世子妃人选,出身、气度、才智完胜于你,可认同这个道理?”
闵安诚心答道:“认同。”
“助她取得世子欢心,我会让你的师父重回太医院,将你义姐接进宫中供养,听明白了么?”
闵安万万没有想到楚南王最终会许下利诱来而不是杀了他,忍不住抬头去看楚南王的脸。李景卓神色冷淡,仿似知道他的想法,淡淡道:“杀你脏了我的手,反抗我的人,往往只会生不如死,我且看你怎样走到最后。”
闵安想起今晚花厅里世子爷与王爷的纷争,还有非衣受他所累的事情,就极快下定了决心。他低头一拜:“尽力不负王爷所托。”
☆、第58章 教唆
深夜,暗卫向静待在书房里的非衣禀告,通过翻查县衙户部黄册及询问地保等方法,摸清了玄序的来历。玄序本姓朱,单名为肆,因嫌弃肆字意思僭越,对外自称为玄序。他的出身极清白,父母双亲已亡故,留下了殷实家产,他就四处游历学习奇门杂艺,家里的田产自有老仆人打理。
非衣拿着暗卫抄录回来的户册副本端详,又细细问了一些问题,最终没发现什么破绽。“他人现在去了哪里?”
暗卫答道:“家奴答是去了昌平府做生意,顺便拜师学艺。”
非衣看看沙漏,觉察到时候已经不早了,赶着出门接闵安。他手持一柄灯笼拉着一匹马出门,值守的侍卫也不敢拦,更不提多问一句半夜出行的目的。非衣走了一刻,远远就看见闵安托着左臂踉跄走来,连忙跃过去扶住了他的肩,问道:“谁伤了你?”
闵安擦去额上的汗,苦笑道:“夜深走路摔一跤,不小心摔着伤臂了,不碍事的。”
非衣运力听了听四周的动静,皱眉道:“随你一起的暗卫呢?”
闵安咬唇不语。非衣不由得冷喝:“说真话!”闵安才故意轻松说道:“王爷找我聊了两句,要我行为检点些,不得坏了世子的名声。”
非衣调头就走,且神智清醒,推断出父王所留待的地方仍是县衙,径直走向了东边那条街。闵安慌忙拉住他,哀求道:“你若是再去找王爷理论,下次吃闷亏的还是我,求你了,让这事过去吧。”
非衣冷笑道:“这事过去不了,平时他责骂我,我能不放在心上,现在他倒是惹着我身边的人了,怎么说也要给他留个记性。”
闵安用右手死死拉住非衣,说是忤逆父亲是为不孝,好歹将他劝住了。闵安这么一用劲,左肩和小臂就痛得厉害,引得非衣当场就想掀开他的衣袍看看伤势。
闵安摇手:“回行馆里我自己上药,你别过来,我不大习惯别人碰我。”
非衣看到闵安一脸坚持的神色,没说什么,将他扶上马,牵着缰绳朝回走。夜风凉,非衣将外袍脱下裹在闵安身上,回头又继续想着心事,盘算着该如何从父亲手里讨回这一笔账,且不让闵安再受牵连。
闵安歪歪斜斜坐在马上,闻到非衣外袍上的衣香,觉得心里也暖了,分神看了看非衣。非衣走得稳当,两肩持平,还能遮挡住一股风凉。闵安好不容易从手伤上移开注意力,才发觉非衣一路走来都很沉静,忍不住问:“你生气了么?”
“生什么气?”
闵安裹了裹衣襟,吞吐道:“我刚说,不要外人碰,并不是在嫌弃你什么。”
非衣持着马缰不回头,淡淡道:“难道到现在,你还坚持认为自己是个儿郎身?”
闵安一瞬间没了主意,也没了声音。他憋着半天气,才想起来问:“你以前也说了多次我分不清男女……你是从什么时候起……知道我其实是……”姑娘两字仍然没有底气说出来。
非衣已想通自己对闵安的心意,因此答得也为爽快:“雷雨那晚,你闯进我房里,说了一些胡话,我就开始怀疑了。后来问过师父,师父说了实话,还要我给你保守秘密。”
闵安擦去被惊吓出的汗水,赶着问:“那,那世子爷知道么?”
非衣冷淡道:“世子总有一两个怪癖,让常人难以理解,我想他大概还不知道吧,所以总撵着你去他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