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这话时,这位年轻的太子眼底流露出内敛的光芒,再细看,光芒转瞬即逝。皇帝眉头紧锁,诸祁立即跪下请旨:“父皇。儿臣自有办法。”
宁德顺一族在朝为官三代,一直暗暗囤兵买马,他这人老奸巨猾,在朝廷上有几分势力。没成想掉去江南之后仍不老实,诸祁讽刺一笑。
第二日。年关将至,皇家按例去城东秋山围猎。皇亲贵胄,世家大臣纷纷前往。冬日里的肥兔子,黑狐狸早已经养了满身的膘,拔下皮来做大衣正好。
山上白雪已化,入目皆是秋色。皇帝骑着汗血宝马,身后跟着诸祁,诸睿。护国公裘海正以及骠骑大将军王凛驾马护于两侧。再后面,是无数身披金甲的将士侍卫。东风烈烈,吹的旗子飞扬。
皇帝开口:“看这江山万里,不知是祖先废了多少功夫才打下来。如今太平盛世,民风和顺,自朕往下,更要守住基业。只愿我大晟国泰民安,千秋万代!”
诸祁率先开口:“父皇英明。吾皇万岁。”
千军万马垂头而跪,厉声高呼:“愿吾大晟朝国泰民安,千秋万代。吾皇英明,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时间声音震天。
皇帝颔首:“今日冬猎,你们都不要退。我大晟朝自古便称马背上打下来的江山。今儿个朕倒要看看,那个勇士能够拔得头筹。将士们,出征!”
诸祁早就看见三里开外一只灵鹿。白绒鹿皮保暖,送给某个人做褂子正好。诸祁皱眉,拉开弓箭。紧紧绷起的箭弦蓄势待发,全身肌肉亦似箭弓似的紧紧绷起,瞄准,松手,箭在弦上,利刃刺破空气,百步穿杨,嗖的一声直插灵鹿脖颈。
诸祁坐于烈马之上,身后是大晟朝的浩浩河山。他年少轻狂,身份又尊贵。眉眼之间满是桀骜。
皇帝拍手叫好:“不愧是吾儿,好箭法!”
汗血宝马脱缰而出。一时间山林当中鸟物皆惊,只回荡着浩浩荡荡的马蹄声。
这场冬猎收获颇丰。
直到山林里起了薄薄的雾气,皇帝才吩咐众人各自为战,不必集合。
诸祁想起一双眼睛,心中发痒。牵着烈马刚要转身,一个英俊青年驾马接近。
此人身材高大,却又形神妍丽。若不是穿着男子衣袍,还以为是女子。他便是护国公裘海正嫡子裘凛,精通兵法,一直受圣上重用。
诸祁和他,算是铁哥们儿。
裘凛笑嘻嘻的驾马赶上了诸祁,打趣道:“太子爷今儿个这么着急,这是要去哪儿?”
诸祁皱眉,冷了脸,刚要发作教训他的放浪形骸一顿,裘凛见势不妙立即收起来了笑容,又说:“说真的,你当真找了个太子妃?”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来到了山下大路。两人驾马并行。诸祁挑眉,问他:“怎么?不行?”
裘凛听到消息的时候还以为是别人瞎传了,今儿个明白了,没想到别人传的竟然都是真的。他心里好奇的紧,究竟是那家女子能够令这位爷折腰?按捺不住心思,裘凛问:“是兄弟吗?是兄弟就告诉我,到底是谁。”
诸祁不做声了,眼神飘远。到底是谁?他也说不清楚。是那个痴痴傻傻的私塾学生,还是那个胆怯的像个鹌鹑似的女子?是那个腰细身软的二小姐,还是那个只会掉眼泪,要别人哄的小孩儿?
不论是哪种,他都喜欢。想占了来,据为己有。不想让别人看了半分娇媚去。
思及至此,诸祁丢下一句话,扬起马鞭。烈马飞快,不一会儿便将裘凛落在身后。
他挠了挠头:“貌若无盐?什么意思?真的是貌若无盐?”
第7章 墙头马上
江宝珠零零散散的在小厨房里吃了许多东西,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推开大门,寻了个干净地方坐在台阶上。然后把下巴搁在膝盖上,瞪着眼睛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
大街里都是卖东西的,四处都是叫卖声。有汤圆,糖饼子,还有老伯伯吹起来大着肚子的小糖人儿,又好看又好吃。
江宝珠添添嘴角,摸了摸袖口里的香囊。里面空空荡荡,一个铜子儿都没有。她不由得托腮叹了口气。
街里走着的人都畏惧寒冷,直把脑袋往领子里缩。夕阳西下,人的影子都拉长了,迎着面又吹来了一阵冷风。宝珠缩了缩脖子,刚要起身往回走,就听见了咯哒咯哒的马蹄声。
她不由得回头看,看见在日暮里,诸祁坐在马背上离她两三步远,灼灼如炬的目光落在她身上。
若是在平时,宝珠肯定是要打一个激灵,哭哭啼啼的往家里走。但是今儿个不一样了,宝珠定了定心神,诸祁是谁?那就是数不尽的栗子糕啊!
这样想着,宝珠向前,装模作样的行了个礼,嘴里却说:“你来啦?”
眼睛里依旧清澈似水,容不下半粒尘埃。
诸祁心里诧异,挑眉问道:“今儿个怎么这样热情?不怕我了?”
宝珠也不惧,就那样直直的盯着他。
她头上的玉兰簪子有些歪了,发丝也被风吹乱,露出一张楚楚动人巴掌大的小脸。
诸祁被那样的视线盯的心里发痒。两个人就这样傻子似的对视了一阵,一个在马背上,一个在台阶上。
江宝珠挤出一个笑:“你要不要去我家里坐坐?”
诸祁看了一眼江家大门。高门紧闭,外墙厚重。他早就看倦了,哪里比的上她好看?
脑子里忽然想到一个地方。诸祁朝江宝珠伸出手,眼神暗暗沉声道:“上来。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那马是蒙古古国的贡物,生的高大,比一人都高。跑起来一日千里,流出汗水闪耀,竟然像是红血。江宝珠瞪大眼睛好奇打量,她还没有见过这样神奇的牲畜。
她倒是不害怕,只是不知道娘亲爹爹会不会应允。正在思考的时候,腕子上竟落了一股蛮力,那力气大的很,一下子将她扯到马背上。
待宝珠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进了诸祁怀里。
他怀抱宽大厚重,像堵带着热气的墙似的把她娇小的身躯包围了。
街上的路人暗自惊呼,朝这里投过来打量的视线。诸祁皱眉,把宝珠裹的严严实实,厉声呼喊一句:“驾!”待众人反应过来,那汗血宝马和马上的两人早已不见踪影,只有阵阵马蹄声渐渐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