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话语冷淡,却透着自己的威势,大嬷嬷从魂不守舍的惊惶里回过神来,不想走,又不知道说什么才能留下来,僵了片刻,最后还是一福身,告了退。
大嬷嬷前脚刚走,应小檀立时就叫了花末儿,“你出去叫人把大嬷嬷绑起来,堵上嘴关着!旁人若是问起来,就说她没伺候好世子,触怒了我。”
花末儿愣了下,应小檀发作的突然,叫她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应小檀心知眼下是非常情况,目光在屋子里逡巡一圈,慎重道:“外面不知是什么情态,大嬷嬷嘴碎,我怕她闹得人心惶惶,把好好的庄子也搅乱了,庄子上的人咱们不清楚底细,指不准就要出事……庄子上,务必要安定。”
花末儿跟在应小檀身边时日不短,听她这样严肃说了,忙不迭领命而去,应小檀这又吩咐天绮,“你哥哥在外头一向有威风,你替我去敲打敲打庄子上的两个管事,就说王爷过几天来了兴许要到处走动察视,让两个管事给底下人都紧紧弦儿,别到处说嘴,佃农也不要再往外头去。”
天绮心思灵活,嘴皮子又素来厉害,借着应小檀和福来寿的两重威风,不怕拿捏不了区区庄子上的管事。
这样发派下去,应小檀总算勉强放了心。
伸手摸了摸康康软嘟嘟的小脸,应小檀微微一笑,“康康乖,阿娘会一辈子保护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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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小檀叫了两个心腹出去一番敲打,庄子上倒是一如既往的平静,大嬷嬷那边闹不出事,应小檀转手便将之前应夫人送来的乳娘提拔了上来。
乳娘孙氏是个老实本分的,之前一直受大嬷嬷拿捏,别提多辛苦。应小檀不知内情,眼下见她感恩戴德地上来磕头,才知晓大嬷嬷的为人,淡笑一声,应小檀叫花末儿把孙氏掺了起来,“她侍候世子确实不经心,气得我不行,看来还是母亲挑选的人才牢靠。”
“蒙您信赖,是奴婢的福气。”孙氏不多言,很是得了应小檀喜欢,三两句话交代了些注意的事,应小檀便由得她去哄康康了。
已经过去了三天,赫连恪仍然杳无音信。
窗下的芍药花开得肆无忌惮,应小檀临花而坐,一个人枯然发呆。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应小檀傻乎乎一笑,揉着自己的脸,试图让心情放松下来。
这可还没到“灯半昏时,月半明时”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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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日。
应小檀一早醒来就觉得眼皮猛跳,她随口和花末儿抱怨一句,花末儿却是笑,“主子昨夜打了四更才睡,眼皮怎么能不跳?不过倒巧了,奴婢适才去给主子提水,瞧着孙大姐也起得早呢,她是左眼皮跳,四处琢磨着捡银子。”
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应小檀忙不迭停下动作,仔细感受自己是哪只眼在跳。
半晌,“我两只眼一起跳,这是什么讲究?”
花末儿忍俊不禁,“是您没睡好的讲究呗!”
应小檀这才跟着一笑,“兴许是吧。”
两人说着,一齐往外间去了,没走两步,院子外猛地一阵喧哗,应小檀蹙眉,却也只是须臾,别听到了那声音里夹杂着救命的呼喊,她脸色骤变,甚至顾不上与花末儿分辨,拔步便往厢房里去——那边住着康康!
她说什么也不会让自己的孩子落单!
应小檀动作轻盈,推开门的时候,却见大嬷嬷不知什么时候跑了出来,夺起摇车里的康康便要往外跑,孙氏横尸当场,胸口插着一把匕首,鲜血汩汩,端的是骇人。
而康康,早吓得哭声震天,大嬷嬷却还在骂他,一口一个死小子!
应小檀不知哪里来的力气,趁大嬷嬷不备,抬脚就揣在了她膝头上,顾不上去思考她手里还有没有旁的凶器,应小檀直扑上去夺康康。
大嬷嬷站不稳,眼见着就要撒手,应小檀好歹揪住了康康的襁褓,吃力地将他拽住,紧紧地抱在怀里。
眼下也不是斥骂大嬷嬷的时候,应小檀抱住了儿子,匆慌就往外跑,才迈过门槛想去喊花末儿、天绮,便见几个穿着明黄马褂的兵士冲进了院子,应小檀不敢言声,一溜烟地抱着康康,延着廊子钻到了小门处。
她还记得两年前是如何从这里跑去找赫连恪的,也记得满园黄灿灿的菊花开得正好,可她从这里跑出去,却完全顾不上再看两侧什么景象……她不敢照着走过的路往正院去,那些人是从南边闯进来的,东西两侧的小门固然近,可离正门也不远,那些兵士若有准备,自然早早地将那两个门封死……北边,北边照例该有个后门的!
应小檀脑子飞快地转,顺着墙沿儿一步步往外跑,康康竟是难得的聪慧,窝在她怀里并不啼哭,只是一下一下地拱在她的胸口。
她一边跑一边心疼。
儿子想来是饿着了……可此刻她孤身一人,早没了奶水,便是逃出生天又如何?
脑子里纷纷杂杂什么东西都有,唯独没有赫连恪的影子。
他去哪了,去哪了?去哪了!!
整个庄子大得很,顺着花园跑出去还有一溜儿倒座房,倒座房后头像是有马厩,可马厩再后头,竟然还有柴火堆成的小山。
应小檀不敢停下来,那些人的喊打喊杀的声音没有断过,也许是因为找不到她,又或是因为找不到康康,那些人的声音从聚集在一起的滔天,变得有些分散,然后又渐渐近了过来。
她跑着,心跳越来越快,呼吸短促地仿佛能把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总算!
应小檀瞧见了一个半掩着的月亮门,不是开在正北,但好在有个出路了!
她深吸一口气钻了出去,却在一瞬间面色苍白地刹住了脚步。
整个庄子外面是一圈的兵,扛着明黄大旗,上面还有龙纹!
应小檀往后退了一步,但已经迟了。
几个马上的兵士毫不犹豫地跳下来擒住她,她死命想抱紧康康,最后还是被人粗蛮地夺走。
应小檀浑身一颤,整个人都虚软地跪了下去,那几个个兵士一人抱着康康跑远,剩下几个则手脚麻利地将她五花大绑……片刻后,应小檀看到了一张熟悉到极点的面孔,却是个她不认识的人。
“应……侧妃。”来人骑在马上,他双颊凹下去了一点,显得眼睛格外大,蓝幽幽的光从他双瞳里透出来,显得格外不怀好意,“几年不见,从没名分的小丫头,变成了侧妃,真是不能令人小觑啊。”
他侧身,接过了旁人怀里的康康,单手抱住了,“好一个胖小子,是三弟的世子吧?啧啧……要不是呼延家不动声色拿下了洛京的兵权,孤都要以为你会顶了她做大妃呢!”
应小檀总算想起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