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的时候没感觉,站起来时胃里胀鼓鼓的,不说难受,就是存在感太强烈,沈嫣忍不住打了个饱嗝,忙扭过头去。
纪凛走在前面,沈嫣走在后面,出了巷子后红莺从马车上拿下披风给沈嫣披上,这时的市鹤桥还很热闹,夜幕降临后整条街在这些灯的照耀下,犹如白昼一般。
前边儿不知有什么好戏,尤为热闹,那一阵阵的欢呼声,隔着这些距离都能清晰传到他们耳朵里,纪凛朝那儿看了眼:“去看看。”
“还是别去了。”沈嫣担心有人认出他们,到时候就要引起慌乱了。
“没事。”
两个人朝那儿走去,身后跟了不少人,这些侍卫在人群里分散开,李福则走在了前头。
人多的时候难免拥挤,站到那人群外时,里面有人出来人群就会跟着动,沈嫣往后退却了一步,纪凛拉住了她,将她带到自己身前,恰好李福那儿挤出了个位置,能看到中间空地里的表演。
纪凛高了她一个头,这样靠着,整个人就将她包裹住了,等他们站定后在附近的侍卫很快就围到了皇上周围,装作是百姓,将他们护在了中间。
空地里正在表演顶杆,长长的杆子被表演的师傅定在额头上,走了一圈后又顶到了头顶,两只手也没闲着,角落里一只小猴儿朝他抛过来几个球,他一连接了留个,不断的抛着。
人群里阵阵叫好,便有两个孩童拿着碗往人群里讨赏,到了沈嫣这儿后,木槿摸出几枚铜钱放到碗里,扎着俩冲天辫的小姑娘站在那儿望着沈嫣,嘴儿可甜:“夫人您生的真好看。”
沈嫣乐了,木槿又给她添了几枚,小姑娘又看向纪凛,嘴里蹦出一串儿词来,天造地设,郎才女貌,才子佳人。
纪凛开口:“李福。”
李福从袖口中摸出一小锭银子,抛到了碗里。
看到银子后小姑娘眼睛都亮了,生怕他们反悔收回去,嘴里溜了句“百年好合”,赶忙往下一处去讨。
沈嫣扭头看他,纪凛说的一本正经:“求生难,挺不容易的。”
嗯,是挺不容易,遇上他这样的大财主。
第23章
半个时辰之后,他们出现在了城北的瞭望塔上。
在市鹤桥看完杂耍后,纪凛带她到了这儿,这是阜阳城四座高塔之一,能览整个阜阳城。
从瞭望塔往下看,长长的市鹤桥灯火通明,从街头到街尾,犹如是泛着星光的长河。
远处还有人放灯,应该是许愿之用,飘上空后,闪着微弱的光,顺风越飞越高,朝北方向旋上了天。
风吹到了瞭望塔这儿,沈嫣拉了下披风,扭头看皇上,他望着的是皇宫的方向,敛着神色,眸底深沉。
安静了会儿后,纪凛开口:“尤家的事你怎么看?”
沈嫣朝扶栏那儿走了一步,伸出手搭在上面:“皇上饶了尤良媛性命,贬为贱籍打入冷宫,这尤家多少也受了牵连。”
至于如何牵连,罪责多大,其实就是皇上一句话而已。
纪凛却问她:“你觉得该怎么判?”
判的太重,那之前的隐瞒就毫无意义了,人们总会想到尤良媛究竟是犯了多大的错以至于尤家都被牵连到这地步,倘若不动,那也不妥,沈嫣想了会儿:“贬官外任,永不回阜阳城。”
纪凛只嗯了声,并未说好与否。
沈嫣想起了那天尤良媛小产后她去怡香苑,也仅仅是几日的功夫,躺在床上的人消瘦到她差点认不出来,煞白的脸色,嘴唇都没有血丝,一直是呆呆看着床帏,眼神涣散,失了生的欲望。
若非是呼吸间还有起伏的胸膛,沈嫣会以为她已经死了。
直到旁边照顾的宫嬷嬷几番提醒皇后娘娘来了,许久过去尤良媛才有反应,她扭过头看沈嫣,聚了神的一双眼眸,眼眶周围都是青的。
看样子是要哭,几日滴水未进,却是连眼泪都落不下来,嘴角颤抖着,抖出皇后娘娘几个字,大约是想伸手罢,却没力气,手上的骨节露的夸张。
沈嫣从未同情过她,与假太监私通,珠胎暗结,这些都不是别人逼迫的,落到这样的境地也是咎由自取。
可同样是女子,眼前这幅模样,万念俱灰,生不如死的样子,沈嫣不忍看。
她不无辜,尤家那刚出生的孩子无辜。
后来她蠕着嘴一直想说话,迫切的眼神,沈嫣也猜到了她是想为尤家求情。
她活不长了。
瞭望塔上安静了一会儿才传来他的声音:“就按你说的办。”
“皇上为何不赐死尤良媛?”
“后宫的人太多了。”
将这件事的目的说的如此直白,沈嫣还真不知道如何接话才好,当时在延寿宫中她就猜想过这个可能。
几个月前开始皇上就没再临幸新的人,他应该是早就动了要将那些未记牌的妃子送出宫的念头,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时机,这回宫里的事闹这么大,太后娘娘都不好说什么,也就顺理成章的将这些人给送了出去。
只是,后宫的人真不算多,比起先帝在时那后宫景观,如今的真不算什么,再者,皇上还未有子嗣,便是太后不催,朝堂中那些大臣催促起来,明年小选,还是会有人入宫。
想到这儿,沈嫣不由看向他:“皇上是不是还有别的打算?”
纪凛却直接越过了这话题,纠正起她的叫法来:“在宫外不必这么称呼。”
沈嫣一愣,不叫皇上叫什么。
看着她的反应,纪凛沉声道:“以前你不是喜欢叫我阿凛。”
这下沈嫣是真的呆住了,没注意到纪凛说完这句话后那快速掩着的不自在,好半响她才反应过来,微红了脸,羞囧道:“那时候年轻不懂事。”
那是好几年前了,她刚被册封为太子妃,二哥哥时常会出宫找她,那时带着纪凛,她便跟着二哥哥一块儿凑趣,总喜欢叫他阿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