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转之间,湖面涛涛浪起,水波粼粼难驯。
待雨歇云收,康熙抱着她,往她屁股下面塞了一个枕头,见她眼波横过来,赶紧解释:“朕问太医,说是这样能提高受孕机会。”
顾夏咬着指尖,羞涩的将脸颊埋到他的怀中,内心深处却生出无限的惊恐来。
她因生子而死,如何面对再一次有孕,若她活不下来,留稚儿在这宫中,怕也是早夭的命,若是一尸两命,她又何苦怀这一回。
一时间心头有密密麻麻的疼痛,不由得轻轻抽气。
康熙觉出水意,强硬的捧起她的脸颊,轻轻的拧起剑眉,她的小脸白煞煞的,一眶秋水氤氲欲滴,咬着嫣红唇瓣的可怜样,让他叹息一声。
“可是朕弄疼你了?”
顾夏摇头,她不知道该怎么说,实话总是不能说的。
只得小小声的抽噎:“怕疼。”
烛火飘摇,映照在两人脸庞上,康熙无奈,大手揉上她顺滑的发丝,轻声道:“到时候我们请最好的太医……”
顾夏还是摇头,再好的太医,能比后世精美的仪器还好?并发症出来的时候,神仙难救。
况且,太医院若真是好的不得了,后宫的孩子存活率怎么会这么低,人力所不能及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
越想越觉得悲伤,抽抽嗒嗒的抹着泪,纤腰就被大手箍住抬起,屁股下的软枕被抽去,被放了下来。
康熙用锦帕温柔的替她擦拭着,无奈道:“你连长胸都觉得痛,这事儿便不急吧,到时候水淹了朕这景仁宫,又该如何是好。”
她哭一半,便顿住了,抢过锦帕滚到被窝里,偷偷的清理着。
“朕伺候的不好吗?”康熙有些纳闷,他为了取悦她,翻看无数避火图,寻找如何令女子愉悦的法子,又经过这几次的实验,瞧着她小脸酡红,双眸迷醉的模样,是挺喜欢的。
怎么事后这般冷淡,惯爱藏羞。
顾夏:……
见她含着泪珠儿,说掉不掉的,略有些惊诧的望过来,康熙勾唇低低一笑,以唇覆眼,允去那星光点点,这才将她牢牢的抱在怀中,拉过锦被盖上,又细心的替她掖好,这才说道:“朕抱着你,睡吧。”
顾夏点头,头枕在他臂弯里,非常有安全感。
一夜无梦,待到第二日一大早,顾夏醒来时,康熙又不见踪影,她这景仁宫便热闹起来,董氏和王佳氏一道先来,这会儿正坐在亭子中,看着众人忙碌。
沈嬷嬷略带歉意的奉上茶水,柔声道:“这位庶主子稍候片刻,嫔主还未收拾好。”
何止是没有收拾好,她压根就还没醒哩,昨晚上和康熙闹得太晚,她又是个贪觉睡不够的,不睡足,是不会起来的。
日上三杆,董氏肚子里灌了三盏茶水,快要忍不住想更衣的时候,终于见侍立一旁的宫女太监都活动起来,她便知道,那位娇美人,终于起了。
果然,一刻钟的功夫,想见是穿衣洗漱完毕,这才叫她们进去。
董氏身上穿着半旧的菱花缎裙,外头罩着的比甲倒是新的,一迈进内室,那眼便忍不住看直了,她们这些人,不管是否拥有贵重物品,可鉴赏得能力都是要有的。
那床榻边的墙上挂着仕女图,若她没有看错,定然是皇上亲笔,还题了诗在上头,可惜她不敢细看。
一应的家具物件,大多都是紫檀木,间或有几件是沉香木的,就连晶帘,也是真的晶帘,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串成,闪耀着夺目璀璨的光芒。
熙嫔正在梳妆,五层的妆奁大开,能清晰的看到里头那琳琅满目的首饰。
太皇太后订下简朴的例,谁也不敢奢华,可依熙嫔的位份、封号,最简朴不过,也胜过她们盛装。
顾夏自己戴上珍珠耳珰,回眸浅笑:“两位先坐下玩一会儿,仪容不整,失陪了。”
董氏很温柔,优雅缓慢的上前,接过沈嬷嬷手中的发梳,巧手替顾夏挽发髻,桌子上摆着一根白玉扁方,上头雕着松鼠葡萄纹,董氏眼眸微闪,这么大块的白玉,她是不曾拥有的。
唯一的玉质首饰,便是一个镶珠宝的簪子,米粒大小的玉,轻易也舍不得戴。
对着镜子照了照,顾夏很满足,夸赞道:“你这双巧手难得,本宫喜欢。”
她如今想清楚了,后宫中确实独木难支,身后跟着拥趸者也是极好的事情,不管她有没有用处,最起码知道她的心在她这里,危害性不大就成。
现在的社会不流行反水,那会让整个家族都臭掉的,没有敢接着合作,所以大家在选主上就格外慎重,顾夏心中的担心也去了不少。
董氏听她夸赞,心中便涌出欢喜来,柔声道:“嫔主子喜欢,便是嫔妾的造化。”
身后的王佳氏唯唯诺诺的跟着,显不出什么来,顾夏也不急,日久才能见人心,她还得好生观察着。
海宁在外头敲了敲门框,顾夏听到,便扬声道:“进来。”
先是给几个主子打千,海宁才神色郑重道:“长华小阿哥病危,万岁爷让您去瞧瞧。”
顾夏神色大变,养在她跟前得时候,长华是一个非常活泼健康的小孩,这才给过去两天的功夫,便病危了么?
董氏神情也是一紧,皇上的话可真有意思,去瞧瞧,而不是去抱回来,将熙嫔撇的干干净净。
看来熙嫔的受宠程度,比她想象中还要多一点。
“你们就先回去吧,本宫要去延禧宫了。”
到底养了一场,顾夏做不到视而不见,当即就起身要去,沈嬷嬷便撩帘子进来,满脸凝重:“小阿哥殁了,皇上说您不必再去。”
顾夏:……
长华那孩子,竟没有保住。
“可查出是为什么?”
她不信,康熙看着孩子早夭,会无动于衷。他甚至还来不及办满月酒,眼睛也还没有发育好,来不及看看这个世界。
死死的咬着唇,顾夏心中难受极了,挥挥手,董氏、王佳氏就知机的告退,留下她一人在室内,看着侧间中的布老虎,她再也忍不住,眼泪如雨般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