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正有才华的人并不仅仅是文章做的好,更难得的还是这样真正关爱百姓的仁义之心,不然任凭你满腹经纶也不能说有才华。
席桐眉头微皱,“只是这么一来,恐打草惊蛇。”
突然出来这么多义诊赠药的,黄大仙会不会有所察觉,然后按兵不动,叫他们的打算都落了空?
“那倒不会,”夏白道,“不光黄泉州,各地皆是如此,逢年过节富户施恩者不在少数。且城内刚拿了贪官,百姓欢喜,商人重名利,借机宣扬名声也在情理之中,即便那黄大仙着人去问,也对的上。”
诸清怀敢这么做,自然是早就算到了。
展鸰又感慨了一回,玩笑道:“黄泉州人口不少,他们义诊施药只怕开支不小,倒也不容易。”
“姐姐莫说这话,”谁知一直嘻嘻哈哈的诸锦却突然冷笑起来,“那些人早该放放血了。早年王丙在时,他们没少为虎作伥,每年孝敬上去的少说也有万两之多。王丙得了银子,又勾结本地官员,替他们遮掩。还有卖假药坑害人命的呢!如今却都装的没事儿人似的,见爹爹不与他们同流合污,倒是老实了起来。可光是爹爹上任来翻看的旧卷宗就有颇多可疑之处,如今先叫他们放松警惕,少不得一并算账!”
原来如此!
展鸰和席桐对视一眼,不由得对诸清怀更多一层钦佩。
当官的脑子跟他们这些执行者的可能真不是一个构造,走一步看十步,若不是今儿无意中听诸锦透露出来,谁能想到貌似简单的抓捕王丙一事竟会牵扯到如此多的方方面面?
先借一家客栈的小闹扣了王雄,又借由王雄的过错停了王丙的职,之后借着还他清白深入调查,结果自然是越查越深,越查越黑,王丙彻底凉了。证据确凿之后难免又牵出其他官员,而诸清怀此刻先发制人,先上了证据又上了折子,并由亲近官员帮忙造势……叫想拦的人拦都拦不住!
如今又借由王丙一事叫黄泉州内外一众商户人心惶惶,先借着他们打黄大仙一党,等那些同党放松警惕,自然露出马脚,届时再一网打尽……
当真应了那句话,牵一发而动全身,拔出萝卜带出泥,若非诸清怀蛰伏多年按兵不动,只怕也没有如今的成效吧。
不容易,实在是不容易。
正想着,外头有人敲门,夏白去看了看,不多时便回来了,又抱进来一包白纸、炭条,对展鸰和席桐抱拳,“大人已派人查明黄大仙一行人的来处,能否劳烦二位将黄大仙及其党羽的画像画几幅,外头有衙役等候,即刻将画像贴往其他几处州镇,若有其他苦主也一并办了。”
瞧着黄大仙这业务熟练的样儿,必然不是头一回了。这回诸清怀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放他离开,再辗转旁的地方继续害人。
只是有诸清怀在一日,就不可能让黄大仙害了人命,而依照律法,若只是诈骗钱财的,不过略打几板子、关两年也就完了,要不了多久他们还会卷土重来。
“斩草要除根,”展鸰点头,“诸大人想的甚是周道。”
像这种江湖骗子,想坑害人命太容易不过,只要找,总能找出几起来。即便没有,苦主多了,罪过深了,判的刑罚也越重,或是牢底坐穿,或是流放千里生不如死。而若是到了一定程度,即便没有造成伤亡,可为了平息民愤,当地官员也是可以适当加重刑罚的,比如说:斩立决!
展鸰和席桐当即埋头对着下面的黄大仙做人像速写,两人一边画一边飞快的交谈几句,顺带着把那几个有高度嫌疑的托儿也一并画了。
展鹤是头一次见他们作画,很是感兴趣的样子,眼巴巴的看了会儿,又扯扯夏白的衣角,“夏哥哥,鹤儿也想画画。”
小孩子总是喜欢模仿,大人做什么,他们也要跟着做什么。
夏白笑了下,将他提到椅子上坐好,又帮他抽了几张白纸,先把炭条用布裹好了才递给他,“哝,画吧。”
展鹤欢欢喜喜的道了谢,也有模有样的划拉开了。
只有头部和上半身的速写画起来不难,且正对着“模特”,根本不必思考,两人又都是熟练工,当下越画越快,不过几个时辰就已有了一摞。
夏白将画像交给外头的衙役,又格外嘱咐了别走漏风声,这才回来继续盯着。
展鸰和席桐起来活动因为久坐而有些麻木的手脚,又喝了几口茶,吃了几块点心,问一直左右兼顾的诸锦,“外面什么情况了?”
诸锦啧啧几声,“真叫你们说着了。”
才刚那托儿已经回来了一趟,表现的越发真挚,涕泪横流的表示经过黄大仙降妖伏魔之后,老娘果然好了很多,想必烧了符水喝下之后不日便能好了。
众人见如此灵验,越发深信不疑,都挤上前来,这个要看相,那个要祈福的,一时比东城外的青龙寺还要热闹。
黄大仙也始终维持着自己的原则,每个人都没要太多钱,少则几个,多则百十,可饶是这么着,陆陆续续也堆了一座钱山。
诸锦在心里大略估算了下,“只这么会儿,恐怕少说也有七、八两进账了,这银子来的果然容易。”
几人都唏嘘一回,展鹤也停了手,开开心心的举着那张纸喊道:“鹤儿画了哥哥姐姐!”
众人暂且丢下黄大仙不提,都凑过去看,然后齐齐沉默。
展鹤指着纸上的几个黑球和几条黑线,非常认真的介绍道:“姐姐,哥哥,鹤儿!家!”
众人睁大了眼睛,极其艰难的辨认着,视线频繁在几位模特和画像之间移动,死活认不出一点儿相似之处。
良久,展鸰眨了眨眼,抱着展鹤夸奖道:“鹤儿真棒,眼见着就是画中的写意了吧!”
席桐诸锦夏白:“……高,实在是高!”
不过显然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举动对展鸰自己而言也是个不小的挑战,说完之后,她的耳朵尖儿都有些红了。
大家又看了一回,展鸰和席桐在心中默默总结,慢慢的就有谱了。
眼见日上三竿,诸锦提议道:“左右一时半会儿抓不得,也累了大半日,不如咱们先去用饭。这酒楼吃酒赏景使得,饭菜却做的无甚出彩之处,且如今下头乌烟瘴气的,景致也毁了。倒是两条街开外有家锅子店,听说今儿杀了几头肥羊,还有些个新鲜洞子货,我提前叫人给留着了,这会儿不早不晚,咱们便去吃。”
展鸰和席桐点头,“也好,对了,这附近可有炼丹的道观?”
自古以来,道观都走在化学实验的前列,想要破了黄大仙的“法术”,为今之计,只有从道观找点东西了。
“好端端的,姐姐找道观作甚?”
“借些东西。”展鸰道,眼下却不急着将一应谜底都揭开。
诸锦茫然,摇摇头,“这我倒是不清楚,夏白,你可知?”
夏白拧眉略思索片刻,“倒是有两处,只是不知是否有丹炉,派人去问问倒也不难。”
展鸰点头,“那就有劳了。”
几人先叫人继续盯着,夏白又叫了人如此这般吩咐一回,这才往楼下走去。
他们都是骑马来的,自有酒楼的伙计帮忙将马牵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