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展鸰还跟席桐唏嘘,“可怜天下父母心呐。”
席桐也点头,“这对父女,确实叫人没的说。”
当女儿的褚锦不管去了哪儿都想着给父亲弄点儿什么好吃的,哪怕是点不起眼的小玩意儿也想着那个亲爹;而褚清怀为了女儿,也是力排众议,不在乎外界眼光,叫她肆意活成了自己希望的样子,如今但凡有点风险,他头一个想到的也并非自身安危和前程,而是女儿自己在家可能会害怕……
展鸰正感慨,忽然听席桐来了句,“以后我也是个好爸爸。”
如今他们每隔三天就去请纪大夫把一回脉,药方也改了几回,明显能感觉出身体轻快许多,睡眠质量也高了。根据纪大夫说,只要他们这么保持下去,根本不妨碍要孩子!
她噗嗤一笑,“你想的也忒远了!”
话虽如此,她自己却也忍不住顺着想象起来:若是将来他们有了孩子,会是何种情境?
若是个女儿,必然是千娇万宠的,只怕日后也是褚锦那般风风火火的模样,总不会叫自己受了委屈;
若是个儿子,嗯……到时候再说!左右是饿不着。
两人在马背上牵着手,晃悠悠的往前走,心情十分美丽。
本来能光明正大的在一起已是意外之喜,谁能想到如今他们还能堂堂正正的成亲呢?周围那么些人都诚心诚意的祝福,直叫他们受宠若惊。
这几个月习惯了还好,打头里刚定下来那些日子,俩人连着多少天睡不好觉,时常半夜警醒,噩梦连连,唯恐眼前的一切美好都是虚幻泡影……
唉,活着真好啊!
前头郭先生他们的大部队已经先一步回了一家客栈,等展鸰和席桐慢吞吞晃回去的时候,就见大树提前立在路边,不等他们下马就道:“掌柜的,城东清宵观的两位道长来了。”
“两位道长?”两人对视一眼,赶紧滚鞍落马,又追问道,“可说了有什么事么?”
两人平时三催四请都不肯下山,如何今儿突然到访?
大树替他们牵马,闻言摇头,“我们问了,他们只不肯说,非要等您二位回来才肯开口呢,如今都被请到后院吃茶。”
顿了顿,又道:“带了个包袱来的,两位道长一个包着手,另一个露着的肌肤也是伤痕累累,好像给什么灼伤了似的,怪吓人的,可瞧着心情不错。”
灼伤?那俩人不是说了不炼丹了么?怎么又弄伤了!
而且既然伤着了,又兴奋个什么劲?
两人快步往里走,席桐就低声道:“可能是研究出不得了的东西来了,不然依那两位的修养,轻易不会动容。”
展鸰也是这么猜想的,而稍后见到的情景也很好的印证了他们的猜想。
来的果然是清宵观的张道长和宋道长,两人还是穿着那身洗的磨毛了边的旧道袍,正坐在后院吃茶,见他们进来便双双站起,难掩激动的道:“两位道友,且瞧瞧这个吧!”
说着,就要去解包袱。
“先别忙活了,”展鸰一看张道长露出来的伤痕累累的手就觉得直抽抽,“先把伤口处理了再说!”
又叫小翠儿去拿包括医用酒精在内的纱布等物。
席桐也催着宋道长拆了手上缠的纱布,见一双手,尤其是十指和手掌前半部分都又红又肿,好些皮肤都有着严重灼伤的痕迹,就皱眉道:“又炼丹了?”
“非也非也!”宋道长赶紧解释道,“自打上回之后,观里就将炼丹的朱砂、水银等物尽数收了起来。只是到底闲着难受,可巧前儿有个小道士伤着了,我们便用了你们送的酒精给他抹了,这样热的天,竟一点儿没化脓,三五日不到就结痂了!我们看的心热,也想试探着做了试试……”
展鸰麻利的替他们用清水清洗了,又用酒精消毒,听后哭笑不得道:“既如此,怎么就把手弄成这样?对了,小翠儿,去后头煎两幅消炎败火的药来!”现在天还有些燥热,偏偏伤在手上,并不容易好,还得是内服外用、双管齐下才好,不然回头感染就麻烦了。
还做酒精呢……若真是做酒精,也就是个酿造、蒸馏的活儿,可这俩人手上明显是强酸或是强碱的灼伤!
说起这事儿来,两位道长也有点儿不好意思,宋道长刚想习惯性的挠头,却又牵动伤口,疼的龇牙咧嘴的,只好炸着两只手道:“观中无酒,又没有闲钱到处买,可巧还有一袋子有些干瘪的土豆,我们师兄弟两个就琢磨着,索性先酿些酒……”
展鸰和席桐听得一阵无语,心道你们这动手实践能力也够强的,做酒精就先从酿酒开始,那周期得多长啊!得亏着手边还有几个土豆,不然可不得先耕地撒种?
就听张道长接道:“只是我们到底没得经验,又蒸又煮,胡乱发酵数日,倒也得了些酸液,谁知略碰了一下……手就这样了。”
酸液?
席桐仔细询问了他们的操作过程,然后恍然大悟,又惊又喜又无奈:
这俩人估计是误打误撞做出醋精来了!
那玩意儿可不是具有强腐蚀性么!
展鸰目瞪口呆,傻了半天才喃喃道:“你们还真敢啊!直接就用手碰了?”
怎么不拿脸接!这安全和防范意识也忒差了点儿!
两个道士给说的面红耳赤的,小声道:“本以为就是些酒,最多没法喝罢了,谁成想……”
“还想呢!这事儿能存着侥幸心理么?”展鸰正色道,“一个不小心,那是能出人命的!得亏着这个不蔓延,不然稍后我们看到的可能是您二位的尸骨啦,不对,没准儿尸骨无存,就这样,你们还划算什么清宵观重振的那日啊!回头替你们上坟的时候捎个话儿也就是了,费这么大劲干嘛!”
难得碰见两个具有科学探讨和实践精神的人,容易吗他们?怎么就这么马虎!
张宋二人给她骂的抬不起头来,脸涨得通红,偏偏口齿不如人,想插嘴都插不上,只好垂头挨训。
等展鸰后头骂的口干舌燥,抽空去喝水润嗓子的当儿,宋道长赶紧插空道:“谁知也是因祸得福,后来我们琢磨了几天,又干脆用你们送的酒精打底,竟得了个稀罕物!特带来给你们瞧瞧!”
说着,张道长就将包袱里那团白茫茫的不规则固体物推了过来,两眼放光、满脸神秘的道:“此物当真妙不可言,热时若水,冷状若冰,却遇火可燃!我与师弟将其命名为火冰!”
展鸰和席桐一看那玩意儿就震惊了,又顺手弄了点儿下来,从怀里掏出火折子点了,果然是固体酒精!
展鸰就觉得满脑袋轰隆隆跑马,扶着席桐道:“不行,我得冷静会儿。”
别说她了,就是席桐也给惊得不行,看向张宋二人的眼神都不大对了,里头满是敬意!
没的说,这就是妥妥儿的古代化学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