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托您的福了,北边可吃不着那么新鲜的!”荔枝本就是展鸰和席桐比较爱吃的水果之一,奈何黄泉州地处北地,他们又干不出一骑红尘妃子笑的事儿,也只能通过记忆解解馋。没成想如今到了新明州地界,竟能吃到比较新鲜的荔枝,当真是意外之喜。
那些荔枝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皮儿也略厚,不过这反倒保护了果肉,今儿早上那一篓子送过来的时候,枝叶都还没干枯呢。剥开来果肉莹润,口感清香,估计摘下来不超过三天。
展鸰示意荷花上前放了箱子,自己亲自打开,“我是个劳碌命,闲不住,这点儿热气倒还不算什么。瞧着今儿实在热的厉害,就做了点雪糕同夫人分享。”
新明州可比黄泉州热多了,而且是那种让人感觉密不透风的闷热,非常难受。展鸰有点儿受不了这个,昨儿就没忍住做了雪糕,跟席桐两人关起门来,一人抱着吃了一大碗,撑得直打嗝,痛快的大叫舒坦。
自己先过完了瘾,确定手艺没退步,展鸰这才重新做了新的给蓝夫人送来。
“雪糕?”蓝夫人跟着念了遍,却想不出是个甚。只是这名字一听就觉得清爽,当即打起精神来看。
就见展鸰开了木箱,再将里头一层棉花套子打开,露出来另一个更小的木箱,再打开,便见空中一股白色的冰气隐约升腾。
展鸰用勺子挖了些在事先准备的浅口小碗里,又浇了些果酱,“昨儿我跟人上街,看见有新鲜水灵的大樱桃和桑葚卖,就买了些进来。一时贪多,吃不大完,别放坏了可惜了,正好做成果酱,配着雪糕吃十分可口,清热消暑,夫人也尝尝。”
荔枝的到来显然极大地启发了他们,这几天展鸰和席桐但凡没事儿就要上街,基本上将本地能见到的水果都尝了个遍,蔬菜也买了不少,小厨房就没熄过火!
别的不说,在蔬菜水果这方面,南方真的有点儿得天独厚的意思,蔬菜水果的品种真的特别丰富!
草莓、枇杷、桑葚、桃子,一个赛一个的水灵,好些品种北方还没成熟呢,这边的人都已经吃过好几茬了!
蓝夫人很给面子的笑道:“我知道你见识广,主意多,做的东西也可口,只是如今天儿热了,虽有小厨房,可也别太累着。”
本来设小厨房只是为了不时之需,又怕展鸰一时技痒无处发挥,本意可不是叫贵客亲自解决一日三餐,不然若是传出去,他们蓝家成什么了!
展鹤不耐烦听她们说这些假大空的话,就道:“雪糕该化了!”
完了之后又巴巴儿地瞅着展鸰问道:“姐姐,我能给弟弟吃一口么?”
话音未落,展鸰和蓝夫人异口同声道:“万万不可!”
展鹤就叹了口气,类似的话他这几天都不知听过多少回了!弟弟怎么什么都不能吃啊。
唉,弟弟好可怜啊。
蓝夫人本也有些怕热,这会儿见了浇了浓浓的红色草莓果酱、紫色桑葚果酱的雪糕不断散发出酸甜可口的香气,也十分意动。
她是见识过展鸰手艺的,故而并不迟疑,当下挖了一勺放入口中,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
呀,这,这是什么口感?
冰凉沁爽,柔滑细腻,甜而不腻!一口下去,满身的燥热和暑气都好像被驱散了!
可惜就是太少了点儿!
蓝夫人努力维持着贵妇形象,可手下还是不由自主的加快了速度,完了之后意犹未尽的擦了擦唇角,玩笑道:“可见你是个小气的,过了这么些日子再请我吃东西,竟只这么点儿。”
展鸰就喊冤,“夫人刚生产完不久,只怕身子尚未完全恢复元气,这样外热内冷哪里受得了?尝个意思也就是了。”
说完,她自己就又吃了一大口。
蓝夫人十分艳羡的看着对方手中那几乎两倍于自己的分量,忽然平生第一次羡慕这些江湖儿女了。
强健的身体是何等重要啊!如今连个雪糕都吃不尽兴!
这边美滋滋吃雪糕,那头徐夫人却上了火。
“不是叫你去找弟弟玩么?”她勉强耐着性子问儿子道,“怎么又回来了?”
蓝轲听得耳朵都快磨穿了,当下不耐烦道:“我不喜欢他!”
“怎么会?”徐夫人只当是小孩子长久不见,生疏了,“之前你们俩玩儿的可好了。快去吧,对了,别忘了带着娘给你准备的东西,记住,要对弟弟好一些,亲手交给他,好好陪他玩啊,千万别惹他不高兴!”
蓝轲也是被人娇惯着长大的,可每每到了叔叔家中便觉得浑身不得劲,好似平白无故低人一等似的。现下又见一项疼爱自己的母亲竟明晃晃的叫自己讨好堂弟,登时恼羞成怒,啪的一下将徐夫人递过来的锦盒拍翻在地,大喊道:“我才不去,要去你自己去!我也是蓝家的孩子,我才是哥哥,凭什么叫我陪他玩!”
“混账!”承受多方压力的徐夫人终于崩溃了,额角青筋暴起,破天荒朝儿子喊了高声,“你懂什么!叫你去你就去!”
这孩子,怎么就这么犟!我是你亲娘,难不成还能害你不成?
“我不去!”蓝轲大吼一声,掉头跑了出去。
凭什么,凭什么!
我才是哥哥,我父亲也是哥哥,凭什么反而要讨好他们?
蓝轲没头没脑的跑了出去,一不小心竟然就跟人撞了个正着,双方都哎呦一声,同时踉跄了几步。只是蓝轲晃了几晃就摔倒了,对方却被人扶住,站稳了。
蓝轲仰头一看,登时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股无名火直冲脑际。
他一骨碌爬起来,带着哭腔朝展鹤喊道:“你为什么还要回来?”
被人劈头盖脸吼了这么一句,展鹤当场就呆住了,两只眼睛睁的大大的,小嘴巴也张开了。
然而蓝轲反而自己委屈起来,抬手就用力推了他一把,“你分明已经走了的,大家都说你已经死了,可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如今竟然与这些商贾混在一处,真是自甘堕落,丢了咱家的脸!”
展鹤都给他骂懵了,眼见着他的手指都快戳到自己脸上,本能的往后退了一步,然后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他仰起头一看,眼眶顿时就红了,心中的委屈铺天盖地,“姐姐。”
慢一步跟过来的展鸰拉着他的小手,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然后抬头就甩了蓝轲一个眼刀子。
虽说长幼有别,她这么一个大人,实在不该跟一个孩子计较,可就是这样天真的熊孩子才是最恶毒的魔鬼,往往能从他们口中吐出十连世界上最锋利的刀子都比不过的恶言恶语。
她是上过战场杀过人的,手上沾满血,眼里放出来的自然也就是刀子,一下子就叫那个孩子,吓得打了个哆嗦,脸刷的白了。
不过到底是蓝家出来的孩子,也不是那么容易示弱的,蓝轲犹豫了一下,咬咬牙,复又上前骂道:“就是你,就是你这个商女,装什么假清高,分明就是贪图我蓝家富贵!”
前头骂自己就完了,可听他骂的这几句,擎着两包眼泪的展鹤一下子就怒了,脑袋里嗡的一声,全身的血都好像在一瞬间涌到脸上,热辣辣的要炸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