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非是因为萧腾是他最得意的弟子,如若步入仕途要再等三年,不如干脆让萧腾博得圣上的青睐。
可是,萧腾怎么能!怎么能在这时候出现!
萧腾向玄帝行了一个礼,便抱琴拨弹起来。
进士中有人不屑的发出一声鼻响,可是无人敢上前阻拦,要是得罪内阁大学士李中连的话,那以后都不要在翰林院混了。
萧腾明显也听到了,却像是丝毫未受到影响一般,半阖眸只专注于演奏,墨色的眼瞳中波纹浅浅,好似他的世界里只剩下琴音一般,纤长手指不像是弹琴倒像是在舞蹈,他身上那份恬然安逸的出尘气质在一瞬间到了极点。
仿佛能听见淙淙流水缓慢浅流,能看见清泉小溪波光粼粼。
渐渐有异议的进士也都安静下来,沉浸在琴声中。
一曲终了,竟是全场皆寂。
回过神来,玄帝刚想说什么,却见身侧的高贵公主猛然起身,大踏步走到萧腾身前,用手指勾起演奏罢跪在地上的紫衣少年的下颌,原本寂静的眼眸中像是有暴雨骤起情绪难明,语气也如压抑着什么,一字一顿慢慢道:“你叫什么?”
*******************************************************************************
所有人都没料到会出现这样的变故,甚至连玄帝都忘记出声阻止。
而霸道又权势滔天长公主殿下就这样低着头,近乎无理般等着眼前跪着的紫衣少年回答。
整个琼林苑都寂静下来。
有人轻声道:“他叫萧腾,是李大学士的……”
长公主殿下转头,冷冷道:“我让你回答了么?”接着继续看向萧腾,又问了一次,“你叫什么?”
萧腾已经扭头,躲开了长公主殿下的手。
放在身侧的手慢慢攥紧,似乎也在压抑着情绪,这是必然,任何一个有风骨的仕子被一个女子这样对待都不会心情好,萧腾不是没有情绪,但他也知道身前的人不是他能得罪的,手掌反复松握多次,终是淡淡道:“在下萧腾。”
“萧腾……”念着这个名字,长公主殿下若有所思片刻。
这个场面实在太过可笑,而对象又是萧腾,跪着的进士中有人憋不住嗤笑出声。
长公主殿下冷淡眸子顿时阴冷扫过,威压十足道:“刚才是谁在笑?”
满场噤声,连呼吸声都放缓了,生怕被这个可怕的公主怪罪。
似乎很满意这样的结果,长公主殿下再次把视线投到萧腾的身上。
萧腾却已经有些忍耐不住,落在他身上的各种视线让他如芒在背:“不知长公主殿下,叫住在下是为何?”
长公主殿下轻轻启唇:“你是哪里人士,可有婚配?”
一直安静坐着的慕阳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住抽抽嘴角,她当初到底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当众问出这种话,当局者迷,如今处于这样的身份地位,听见自己的话,慕阳很清楚这种半点不含蓄带着上位者逼迫般的问话只会让萧腾反感,她自己或许不觉得,但是别人听来就是一种毫不尊重的羞辱。
也因为这个,她和萧腾的第一次见面完全是不欢而散。
她不善于表达,对她而言是心动难以自持,但换任何人只怕都无法理解。
看见萧腾又一次攥紧的手,耳边有轻微的倒抽气声。
叹了口气,慕阳甩袖出列道:“长公主殿下,可是萧兄做了什么让您讨厌,不然您为何要折辱于他?”
长公主殿下的面容中疑惑一闪而逝,随即怒道:“我何曾折辱于他?”
众人默默无言。
见此,长公主殿下狐疑更深,她低垂头看向萧腾:“你真的觉得我方才是在折辱你?”
萧腾自然不会直说,只是平淡道:“长公主殿下何须在意在下的感受。”
李大学士这时终于开口:“长公主殿下虽然身份高贵,但身为后宫内眷如此对待一个举子是否不妥,又将天下读书人置于何地。更何况这毕竟是琼林宴,长公主殿下还是自斟言行的好。”
这一番话,处处不说到死处,但却也处处让人觉得不悦。
他毕竟也不打算得罪死了这位圣眷正隆权势滔天的公主殿下,所以方才一直未出声。
眼见公主殿下要发火,玄帝也终是出声劝阻:“皇姐息怒,李学士也是着急他的弟子,若皇姐还有什么事找萧举子,尽可在琼林宴后。”
到底是给自己弟弟面子,长公主殿下一个华丽转身帅着一众仆从侍女出了苑。
琼林苑中的进士们顿时神色放松下来。
后半场的琼林宴一直笼罩在可怕公主的阴影下,进士们大都没了再比诗比文对饮的兴致,玄帝也不勉强,又说了些勉励的话一场琼林宴匆匆便结束了。
慕阳走在进士前列,身边是同她一起来的齐郁,温良如齐郁,想到方才,也禁不住道:“林兄,这长公主殿下未免太过……霸道了些。”
“……的确是。”
正说着,几位大学士从慕阳身侧过过去。
当先是李中连,他的愿望落空,还差点得罪了公主,面色自然也不甚好看。
身后是抱着琴的萧腾,擦过慕阳时,他低低点了点头,轻声道:“方才多谢林师弟出言解围了。”
不等慕阳回答,就见萧腾已然走远,紫衫下的身形显得格外单薄萧索。
25 二四章
天祭十年,四月。
慕阳着一袭天青色绣鹭鸶官袍,将将迈入天下文人心目中的圣苑翰林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