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么痛快?”沈妍仍有些不可置信。
“本宫虽不是高坐明堂之人,却也说到做到,绝无戏言。”慧宁公主的语气坦然坚定,权衡利弊,取舍得失,在她的人生中早就习已为常。
最初,她想让沐元澈娶福阳郡主,是上位者不得已而为之的制衡之术。西魏皇族要为皇长子求娶福阳郡主,沐元澈只好退居“二线”。想用来牵制御亲王和杜家的亲事横生枝节,慧宁公主心中恼恨,但事关国家大计,她必须答应。
她不同意沐元澈娶沈妍,不是嫌弃沈妍身份低,而是不允许别人不听从她的安排、忤逆于她。此时,沈妍手里有了更重的筹码,直接牵动了她的心。
她很痛快地答应这门亲事,也是取舍之下的选择,因为世上再也没有比她的心更重的筹码了。当时深爱、当年往事已成为她心中的死结,此时骤然开解,霎时豁朗。有什么比经历了生死,还能弥补遗憾更让她在意的呢?相比之下,她竭力维护的体面已不值一提,回想当时,她认为自己的固执可悲且可笑。
沈妍注视慧宁公主,一声长叹,自嘲说:“起了个大早,赶了个晚集。”
“什么意思?”
“办事绕弯子,傻乎乎的,不知道抄近路、走捷径。”
慧宁公主点点头,很惭愧地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本宫有时确实如此。”
“我不是在说你,是在说我和澈儿,你可别多心。”
“我没多心,你是晚辈,我也不会和你计较。”慧宁公主的手臂搭在沈妍的肩膀上,想亲切一些,却觉得很尴尬,“他在哪里?告诉我。”
沈妍轻轻推开慧宁公主的手,面露为难,轻声长叹,“我还不能告诉你,他在哪里,他就是野兽,也有人的想法,不和他商量好,你冒冒失失去了,只会适得其反。说不定他一受刺激就会兽性大发,到时候撕烂你,吸食鲜血,你就惨了。”
慧宁公主拉住沈妍的手,神情急切而郑重,眼底密布失而复得的惊喜,“一事不烦二主,你去和他商量,你的事我答应,我的事你也必须去做。”
“好,我想办法和他协商,肯定会让你见他一面。”沈妍叹了口气,又自言自语道:“他当野兽也是八九年前的事,没准他又穿越了,穿成人了。”
“不管是人是兽,我都想见见他,变成人不比兽好吗?”
“也没准他穿成女人了,若是变成小女娃还好说,可若是变成市井泼妇或是白苍苍的老妇,那……”沈妍脸上露出促狭的笑容,边说边在自己头顶上比划。
慧宁公主变了脸,“你说什么?他会变?你……”
这时候,房顶突然被人捶响,上面传来哑哑的大笑声。沈妍和慧宁公主同时仰头,看到房顶破了一个大洞,露出灿灿白光,一张俊脸正与她们垂直相对。
“下来。”
房顶上的俊脸消失,片刻功夫,沐元澈就从后面的高窗蹿进来,冲沈妍挤了挤眼,又转向慧宁公主,微微摇头叹气,好半天也没说话。
“澈儿,你都听到了?你爹他……亏你还笑得出来。”慧宁公主的手轻颤着伸向沐元澈的脸,想训斥他几句,又于心不忍,不由轻声哽咽。
“为什么不笑?我爹变成女人了,我以后两个娘,大娘、二娘……”
“住嘴。”慧宁公主厉声斥呵沐元澈,见儿子可怜巴巴闭上嘴,她又心疼不已,伏在沐元澈肩上,先是哽咽出声,继而泣不成声。
沈妍轻轻摇头,不管一个人多么聪明,遇上特别关心的事情,也会暂时失去最起码的判断力,这就是关心则乱。慧宁公主竟然对沈妍所讲的穿越故事信以为真,她以为老程真的穿越了,还可以人兽变化,才痛心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