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芷轻手轻脚进来,同黄芪等人互看一眼,低声说:“姑娘,夫人带几位小姐少爷过来了,说是要在引凤阁住几天,奴婢让人把他们安排在跨院了。”
“有事?”沈妍声音嘶哑,脸上仍没有表情。
“他们是来看姑娘的。”
“看我做什么?”
白芷咬唇轻叹,哽咽出语,“姑娘,您要是觉得心里憋屈,就大哭大闹一场发泄,您要是觉得气闷,就打骂奴婢们出气,您这样,奴婢们……”
“我好端端的,为什么要哭?为什么要打骂你们?”沈妍身体动了动,深远的目光眺望窗外,嘴角挑起讥讽的笑容,慢慢向整张脸上扩散。
要和他们一天成亲且成亲之日不让她穿红之事虽说是庞贵妃和端华公主所求,是谁的主意,沈妍心知肚明。听说此事,她发了一顿除了伤自己的肝肺、对别人毫无损失的脾气,就比沉默的羔羊还要沉默几分了。
她并不是为这件事情愁闷恼恨,还是在追悼自己的过去,翻晒记忆中的点点滴滴。越是回忆,就越是沉默,若不是被尿憋急了,她一动都不想动。
追溯两辈子的恩怨是非,她确定自己不是一个圣母式的善人,可同奸恶之辈相比,还有很大的差距。就是不比那些奸恶之徒,比她身边某些人,她还能算个好人。至少她顾念情份,懂得感恩,而某些人早已把这些抛到了九霄云外。
被人算计了,还能说什么,只能将计就计,找机会算计回去。既然已经走到了这种地步,该抛开的就早点抛开,有时候恩义也误人、情面也害人。
白芷咬唇哽咽,“姑娘,您……”
“姐姐、姐姐,诏哥儿来看你了,给你解闷——”一个身穿红裤绿袄,头梳朝天辫的小人撞门进来,仰着一张白白嫩嫩的小脸,眼睛眯成一道缝,看着沈妍。
“上来,跟姐姐玩会儿。”沈妍冲他张开手。
诏哥儿蹬掉鞋子,就拉着沈妍的手爬上了软榻,随后跟来的奶娘给他脱掉了外衣。丫头们见沈妍不再沉默,都松了一口气,各自忙碌去了。
“姐姐,璎姐儿也来看你了,还有七姐姐。”诏哥儿两手握一个大香蕉,边吃边跟沈妍说新鲜事,逗得沈妍不时大笑,烦恼在童真的压力下消失得无影无踪。
“咱们去看璎姐儿。”沈妍把诏哥儿从软榻上抱下来,领着他去了跨院。
汪仪凤双眼红肿、一脸愁绪,正唉声叹气向沈妍身边几个大丫头问话。看到沈妍进来,她赶紧迎上去,握住女儿的手,哽咽抽泣,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沈妍给白芷黄芪使了眼色,两丫头会意,把汪仪凤和项云玫等人带来的丫头婆子全都带到外厅喝茶了。人多嘴杂,沈妍不想徒增是非,还是要小心为上。这些下人中,难保哪一个是另外有主子的,来引凤居一趟,还不知道会传出什么话。
汪仪哽咽着吸了几口气,颤声说:“怎么会出这种事?我苦命的……”
“行了行了,让你一哭诉,不苦命也成苦命了。”沈妍微微一笑,语气平淡而有力,她给汪仪凤擦去眼泪,轻声安慰说:“皇上硬压下来的事,哪是我们能改变的?既然这件事我们不改变,就接受顺从,退一步海阔天高。”
项云玫扶住沈妍的手,长叹说:“妍姐姐,别伤心,我们还是要想想怎么应对。三姐姐被孩子累住,出不来,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好好劝劝你。”
“话说得好听,成亲不穿红嫁衣穿什么?就是贫苦之家也会省吃俭用做身红衣,何况是你们。”汪仪凤绞尽脑汁,实在想不出办法,着急上火。
“穿白衣,比发丧的孝衣还要白上几分,让人一看,眼珠子就能掉下来。”
房里没外人,沈妍说话很随便,边说边嘻笑,也是提前给汪仪凤等人打“预防针”。她心中早有主意,可有些事情要实施有一定的难度,她不敢轻易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