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适看不懂的,余祎却看得分明,领头的男人指着余祎的方向喊:“就是那女的!”
余祎刚听到,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立刻反应过来,扭身就往前跑,可先前犹豫的两秒已让对方抢得先机,才跨出几步,肩膀就是一紧,一声“他妈的”近在咫尺,可惜话未完,对方突然嗷叫一声,往后退开一步,弯腰扶了扶被踢痛的小腿。
余祎索性再次狠狠踹去一脚,直击对方面门,对方疏于防备,竟然就这样大叫一声,直接跌落到了河里。
另外三人不曾料想会出这种状况,破口大骂了一句,瞬间就再次朝余祎冲来,连吴适也未能幸免,害怕的大喊大叫,白生了这样一副肥胖的身材,丝毫未曾反抗,便被一人制服。
余祎忍不住骂了一声脏话,无暇顾及他人,拼了命的往前跑,昏暗的路灯只能堪堪照明,先前她不曾留意,跑出十几米后才见到有一个身穿白衬衫的男人淡定地站在前方,视线分明朝向这里,他却一动不动,余祎来不及多想,大声喊:“救命——”
谁成想对方仍旧不动,反双手插在裤袋中,悠闲的好似在看热闹,余祎顾不得对方是人是鬼,后头的脚步声和吼骂声越来越近,她一股脑儿的往前冲,速度根本无法控制,惯性使她停不下来,片刻就要撞到对方身上,眼见衬衫上的纽扣都已看得清清楚楚,那男人却突然往旁侧小小的跨出一步,就只这一小步,害得余祎一个踉跄,瞬间扑倒在地。
追来那人见到有陌生人,迟疑了一瞬,突然就听倒在地上的余祎大声道:“哥哥,快跑,喊人过来!”
穿着白衬衫的男人动作一顿,轻叹一声,接下了对方凶神恶煞的眼神,在拳头即将击向他的眼睛前,他往旁侧一闪,一把抓住他的手腕,同时朝他的膝后用力一踢,在他下跪时再狠狠扭住他的胳膊,剩下的便是接连不断的呼痛,后头两人见到此景,一起冲了过来。
余祎从地上爬起,没有理会呼啸的拳风,回头跑向坐在地上哭泣的吴适,见他无碍,又往身后看去,警惕的注意打斗在一起的几人,一边拉吴适起来,一边做好随时跑步的准备姿势,另一只手拿出手机拨通了瘦皮猴的电话。
吴适站不起来,哭哭啼啼,鼻涕差点儿甩在余祎的手背上,余祎眉头紧蹙,使劲儿将他往上拽,沉声对电话那头道:“勇哥,你快来,你对门那家物业公司的人要抓我!”
电话里一道气急败坏的咒骂险些刺破余祎的耳膜,好不容易将吴适从地上拖起,正要迈腿跑,余祎刚刚站直,便觉背后有一堵温热的墙,有人低声道:“跑去哪儿?”
☆、第 3 章
余祎的心跳莫名快了一拍,她很少会觉得惶恐,最近的一次紧张情绪来自于警察,制服威严圣神,代表法律和公正,穿上它的人不怒自威。
而面前的这个男人,高出余祎足有一个头,下巴有着坚硬的棱角,肤色偏深,穿着柔软的白色衬衫,卷起袖子的胳膊粗壮结实,一根根凸起的经脉似蕴含着骇人的力道,此刻他垂眸看着余祎,不辨喜怒,却自有源源的压迫感在按压余祎的心脏,不怒而自威,原是如此。
不过也就一瞬,余祎立刻反应过来,牵了牵嘴角诚挚道:“先生,刚才真是谢谢你了,要不是你,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语气多真诚,连不停抽噎的吴适都止了哭,母亲的教育再次派上作用,他感觉到余祎的情绪,因此也说:“谢谢!”
第一时间感恩,将他的被动化为主动,仿佛立刻变成了英雄,魏宗韬几不可见的勾了一下嘴角,慢慢的将因打斗而下滑了一些的袖子再次卷起,拇指和食指轻捏布料,慢速划过一圈,朝上翻起,精致的、自在的,以一种难以形容的姿态站在寒风中,比苍树更挺拔,令人产生季节与场合的错觉。
余祎立刻判定,面前之人,能离多远便离多远。
瘦皮猴来得极其迅速,他就住在附近,今晚难得没有出去寻欢作乐,接到余祎的电话后他立刻召集兄弟赶来这里,见到余祎毫发无伤,他的那口气还没松开,就被站在一旁的魏宗韬骇得岔了气,结结巴巴道:“魏……魏……”
喂什么喂,余祎蹙眉不悦,若不是这个白衣男挡在这里,她早已离开。
魏宗韬扬了扬下巴,“不用管我!”
瘦皮猴很想“管”他,可惜他还要主持大局,又想在魏宗韬面前好好表现一番,转了转脑筋,他便开始有条不紊的问话。
余祎的头发有些凌乱,显然刚才受惊不小,面色有些苍白,说话时偶尔因害怕舔一下嘴唇,立刻便在清纯的小脸上添加了一抹艳色,矛盾就冲撞在这张素面朝天的脸蛋儿上,看似纯净无害,不谙世事,极具欺骗性,魏宗韬权当看戏,果然……
“我太害怕了,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把他踢到河里去了,勇哥,他没事吧?”
夜里气温直降零下,南方的河水不会结冰,但那些寒气入体也足以致命,被余祎踹下河的那人卯足了劲儿游上来,爬到台阶上后再也动弹不得,四肢好像被锯断了似的,完全无法支配,因此瘦皮猴赶来时他还没来得及逃走,就这样被他们抓了上来,这会儿还哆哆嗦嗦的。
另外三人早已被魏宗韬打跑,此刻踪迹难寻,瘦皮猴却不会善罢甘休,立刻思量起对策,命人将这个落水男揍一顿再带回去,又打了几通电话,处理完这些后才对魏宗韬又是关心又是道歉。
魏宗韬欣赏完一出戏,并没有觉得满意,回去后面色阴沉,脱下衬衫,便见腹部的伤口已沁出了血。
庄友柏不知发生了何事,赶紧拿出药箱替他重新换药包扎,伤口的新鲜程度只有五天,根本没有愈合,此刻再次裂开,害得另外两人也从房间里出来,颇为担忧:“还是需要医生,根本不该这么早来这里,养好伤再来也不迟!”
魏宗韬全不予理会,看了眼重新包扎好的伤口,套上衣服沉声道:“来了这里,也别太拘谨,有时间就到处走走,难得能放长假,听说这里有间棋牌室!”众人不解他的意图,不禁面面相觑,他们自然不明白,魏宗韬从未被人这样幼稚的算计过!
大年初二,儒安塘的商铺仍旧未营业,一切都看似风平浪静,最热闹的地方始终是棋牌室。
老板娘并不知道昨晚的具体情况,但并不妨碍她心疼儿子,责怪余祎道:“就这么点儿路都能出事,你说说你,我给你的工资也不低吧,你这点儿小事都办不好,春节上来多的是人要找工作!”
老板娘终于找到借口,不用支付先前答应的奖金,见余祎没有异议,她才心满意足,可才满意没多久,她便笑不出来了。
怪只怪儒安塘里只有她这一家还开门做生意,引来瘟神数十人,瘦皮猴携兄弟前来谈判,对方物业公司也不甘示弱,人人手握一根钢棍,一言不合便是一场混战,老板娘哭天抢地让人住手,见到钢棍擦过面颊,她又吓得魂飞魄散,画面里不是打骂便是逃窜,唯有余祎安安静静走去柜台,打开锁取出所有现金和一些账本执照,再瞅一眼乱作一团的大厅,这才径自往小厨房后门走去,避开危险。
她才离开一分钟,战场已经波及柜台,几下钢棍敲击之后,木质柜台瞬间四分五裂,硬币“哗啦啦”掉落一地,老板娘终于回神,心痛得不停打颤。
二楼包厢里开了一扇窗,正对楼下画面,下棋饮茶的悠闲午后被打断,庄友柏靠在窗台上,不禁失笑:“有意思,那小姑娘不是傻子就是个要钱不要命的!”
“不。”
庄友柏奇怪的“嗯”了一声,回头望向魏宗韬,魏宗韬却没再开口,喝了一小口茶,蹙了蹙眉,显然喝不惯这种粗糙廉价的茶叶。
战争终于结束,却无人敢报警,棋牌室损失严重,老板娘根本不指望能获得赔偿,不过一天身子便垮了下来,头晕脑胀什么毛病都来了,见到余祎递来的那叠钞票,她才恢复了一点儿力气。
到了晚上,老板娘女儿女婿也闻讯赶来,站在一片狼藉的棋牌室里,吴菲气得面红耳赤,嚷嚷着报警:“这还无法无天了,我就不信收拾不了那群混混!”她指着丈夫喊,“你不是有兄弟在派出所吗,明天就让他来抓人!”
吴菲丈夫皱眉道:“这几十个人抓的完吗,抓了这些人,后天就马上有人过来报复,你当你妈有几条命!”
夫妻俩大吵一架,最后大家都累了,吴菲摆摆手:“明天先让人过来看看,换一批家具就行,损失也不是太大,妈的身体最重要!”她看向余祎,“小余,我宾馆里也离不开人,这事儿你看着点儿,我妈要是有什么,你马上打电话给我!”
余祎点点头,同他们商量了几句,便一起打扫起来,待拿着塑料桶走到二楼的一间包厢,余祎愣了愣,她记得棋牌室的象棋都积了一层灰,至今都没见人光顾这里只为下棋,不禁奇怪,却也没有多想。
瘦皮猴打完仗,胳膊上拴了一根绷带,鼻青脸肿之际还不忘去古宅再次表达歉意和关心。
他觉得自己将这件事办得十分利落,迅雷不及掩耳的给对方敲了一记重棍,量他们也没胆再来闹事,本想好好炫耀一番,却不想突然听魏宗韬说:“你上次送来的菜味道不错,让她接着做。”
瘦皮猴欣喜若狂,忙不迭地回去找余祎,庄友柏却很是诧异,又听魏宗韬说:“留意一下来闹事的那家物业公司,事儿没完!”
余祎莫名其妙地成为了“御用厨师”,双眉紧拧,生起小闷气的模样让人又怜又爱,瘦皮猴自感愧疚,想她前天差点儿出事,昨天估计也受到了惊吓,他还没有好生安慰补偿,又要劳她为自己做事,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男人该当的,瘦皮猴保证道:“我多加一份工资,就每天炒几个菜,不会让你老板娘说废话的!”
余祎苦恼道:“勇哥,不是我不想帮你,有钱赚谁不愿意啊,可你看棋牌室这副样子,我根本抽不开身!”
瘦皮猴拍拍胸脯,替她揽下这里的差事,余祎得以从灰尘油漆中脱身,不过就是炒几道小菜,根本费不了多少功夫,她终于笑眯眯应下,谁想一天以后瘦皮猴挠着头出现,难得露出一副苦哈哈的模样,搬了一张凳子坐在厨房里看余祎炒菜,油烟味扑面而来,他咳了几声,听余祎问:“勇哥,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我这里油烟大,你要不出去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