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已小了,雪势也弱了。
天色虽暗,但白皑皑一片苍茫,却使得夜色看上去变得光亮许多。
土地庙就位于溪水旁边,不过溪水早已冰冻。方圆百里,不见人烟,天地恍若一色,令人都生寂寥。
一个方士模样的男子,背着一个女娃,正站在祠堂外。
两名负责警戒的飞眊将方士拦住,一派警惕之色。
曹朋出祠堂,看清楚方士的长相,不由得一怔,脱口而出道:“孝先师兄,你怎地会在这儿。”
“曹师弟!”
方士看清楚是曹朋,顿时大喜。
他快步上前,两名飞眊想要上前阻拦,却见方士也不知是如何动作,在飞眊拦阻之前,自两人之间穿行而过。曹朋看得很清楚,这方士只不过是做了一个节奏上的变幻,就使得两个飞眊的阻拦,变成了无用功。同时,心里更生出一丝骇然,因为在方士身后,只见一个浅浅的脚印。风雪掠过,是那脚印眨眼间消失不见……踏雪无痕?这是不是有点太扯了?
武侠小说里,时常会出现这样的场景,所谓一苇渡江,踏雪无痕,是武道造诣达到一个巅峰时,才会出现的现象。不过在此之前,曹朋一直认为所谓的踏雪无痕,是小说家杜撰出来。
却没想到,今天在这里,居然见到了活生生的例子。
方士,正是曹朋的便宜师兄,也就是后世《抱朴子》作者葛洪之祖,大名鼎鼎的葛玄葛仙翁。
差不多两年前,葛玄曾和曹朋见过一次,并代左慈传授了曹朋一套白虎七变。
之后这家伙就不知去向,杳无音信。
曹朋也没有刻意寻找,因为对葛玄,他始终是有一些畏惧。只是没有想到,会在这风雪之夜,与葛玄在此相会。两年不见,葛玄看上去并没有太大变化,甚至一点都不显老。想想,似乎也没什么奇怪……人家是修仙有成的得道高人,虽不一定能青春永驻,但延缓不成问题。
不对,不是修仙!
只能说,他是修道……曹朋领教过葛玄的身手,也知道这个人若以武道而言,恐怕天底下没多少人能够比拟。
武道修行,和武艺高强不一样。
勿论是吕布还是关羽,练得是杀人之道。
包括曹朋,也是如此。而葛玄的武道,则是注重个人修行,所以若真打起来,未必能胜过吕布。
“孝先师兄,你怎会在这里?”
曹朋摆手示意香虎等几名飞眊稍安勿躁,好奇的问道。
葛玄咧嘴一笑,“曹师弟,有话可否进去再说?你我身子可抵御风寒,只是这小丫头……”
曹朋这才留意到,葛玄身后的小姑娘。
其实,用女童来称呼更准确一些,因为这小姑娘的年纪,大约也就是五六岁而已。长的有些瘦弱,面庞似因营养不良,而略显枯黄。一身洗得发白的花袄,使得她看上去楚楚可怜。
曹朋脱口道:“师兄,这是你闺女?”
“胡说八道,我丫头如今在吴郡,随他祖父生活。”
葛玄一边说,一边迈步走上祠堂门阶。曹朋连忙错身让路,与葛玄一同走进了祠堂……夏侯兰端来一碗茱萸粥,给小姑娘喝下。
葛玄在篝火旁坐下,上上下下打量一番之后,突然轻声一叹,“师弟,两年不见,这气运似乎越发强盛了。”
气运这种很虚幻的东西,曹朋看不出来,也不懂得怎么看。
不过葛玄说他气运强盛,想来也不是讨好的言语。所以他只是一笑,并没有做出回答……而葛玄也没有再说什么,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一旁沉思的庞统身上。
“咦?”
他不禁一怔,手指在大袖里飞动掐算。
片刻后又朝着曹朋看去,眼中流露出疑惑之色。
“师兄,怎么了?”
“好奇怪!”
葛玄轻轻摇头,仿佛是自言自语似地道:“若以相法,师弟你本应在数年前早夭,不想却活到了现在;而这位公子,相法似乎更加古怪。如果依照他的相法,在他三十六岁之前必有血光之灾,并且是一个死局。可偏偏,他的相法似乎出现了一些变化,死局之中,似有生机。
上次与你观气,我以为是我相法不高。
于是便入山寻友,试图来提高修行。这刚一出来,就又遇到了一个怪人……这位公子,可否将你生辰八字告之,让我再掐算一局?”
庞统横眉一蹙,几乎扭在一起。
任谁听到别人说自己是早死的命,都会心生不满。
曹朋连忙道:“士元,此乃我师兄葛玄葛仙翁,是从左慈左仙翁门下,道行可是相当高深。”
“阿福竟拜左仙翁为师?”
那左慈,可不仅仅是一个普通的修道者,在江左有着极高声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