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艹哈哈一笑,背着手溜溜达达往书房走。
走了两步之后,他突然停下来,回头看着郭嘉道:“奉孝,你猜阿福,会如何与刘子玉说呢?”
临沂侯府,曹朋跪坐席榻之上,一言不发的看着刘光。
说起来,刘光和曹朋差不多的年纪,但看上去,却好像比曹朋要年长许多,以至于似三旬而立。
瘦削的面颊,棱角分明,如刀削斧砍。
浓眉,朗目,若星辰璀璨。高挺的鼻梁,更平添英武气概。颌下短须,使得他有显得沉稳干练。一袭黑色大袍披在身上,刘光脸上带着笑容,端坐在榻上,同样是一句话也没有出口。
两人就这么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半晌后,曹朋突然道:“刘子玉,还记得你我初见否?”
“啊?”
“建安二年,我初至许都。
当时你与我三哥斗犬获胜,我用一口刀,抵了我三哥的黑龙。”
刘光一怔,露出一抹怀念之色。他闭上眼睛,许久后自言自语道:“太久远,却已经模糊了!”
“模糊了吗?”
曹朋冷笑,“那你还记得,我离开许都之前,与你在北市的相见吗?”
“不记得了。”
“可我记得。”曹朋看着刘光,一字一顿的说:“我至今仍记得,当时一个少年……好像也是十五岁。他在北市的一座酒楼下拦住我,还对问我说:我们是否可以做朋友?只是我当时,没有回答。”
十五岁!
当刘光听到这三个字的时候,不由得微微一颤。
面容有些抽搐,但却没有睁开眼睛。
曹朋口中那个十五岁的少年,说的不正是刘光吗?
那时候的刘光,刚从长安到许都。他渴望得到朋友,所以才会有那么一幕景象。
曹朋站起身,“十年前的那个问题,我想我现在,已经有了答案。临沂侯,你可想听一听吗?”
“哈,愿闻其详。”
曹朋用拇指指着自己,“我姓曹。”
而后,他用食指指着刘光,“你姓刘。”
“如何?”
“所以,你我永远都不可能成为朋友。”
刘光的身子,在宽大的棉袍里,轻轻的颤抖着。
半晌后,他睁开眼,“如此,我知道了。”
“还有一句话。”
“请说。”
“人在做,天在看……明曰果,乃今曰因。
临沂侯,你多保重。以后吃饭的时候,小心点……听说你已经有了孩子,也要多加小心才是。
告辞!”
曹朋说完,扭头就走。
刘光脸色一变,呼的站起来,厉声道:“曹友学,自非私怨,何必牵累子嗣?”
而曹朋在大厅门口停下脚步,半晌后幽幽道:“正因为不是私怨,我才会心平气和与你说话。
否则,你焉有命在此与我交谈?”
说完,曹朋大步流星走出大厅,扬长而去。
刘光下意识的握紧拳头。
他很想下令,将曹朋留在府中。可他知道,即便这里是临沂侯府,只怕他的一举一动,也难逃曹艹的眼睛。
“一介贱民,何至于此?”
曹朋已走下了台阶,扭头疑惑的看了看刘光,“刘子玉,你又能比他高贵多少?”
刘光的脸色,阴沉似水……走出临沂侯府,已过了子时。
气温越发低寒,小风袭来,让曹朋激灵灵打了个寒蝉。
“伯仁,你怎会在这里?”
曹朋意外的看到在临沂侯府外,夏侯尚正牵着马,微笑着看着他。
“我担心小真守寡。”
“哈,你可真会说笑……这许都而今还是朝廷治下,焉有宵小,敢取我姓命?那些人,也就是卖弄一下小聪明,耍弄一些阴谋诡计。这朗朗乾坤,我自有一腔浩气长存,诛邪不侵呢。”
曹朋的声音很大,可以清楚的传进临沂侯府。
如果说,冷飞刺杀他的时候,曹朋尚对刘光存一分情义;那么现在,他们两人,再无半分情义。
昔年那个北市街头,怯怯的少年已经死去。
而今活着的,只是一个为达目的而不择手段的阴险之人。
曹朋从夏侯尚手中接过了缰绳,翻身跨坐马上,“这里的空气里,都存着一股子腐臭的阴谋气息,老子以后再也不想来这里。除非,能一把火,让这腐臭的味道,完全消散……走,我们回去。”
夏侯尚闻听,不由得仰天大笑。
两人打马扬鞭,气焰嚣张无比。一队军卒,紧随两人之后,朝着铜驼巷的方向疾驰而去。
临沂侯府的门,缓缓关闭。
回到铜驼巷的时候,已经是后半夜了。
当曹朋和夏侯尚迈步走进院子,迎面就见马真和张机走出来。
“张先生,情况如何?”
“已无姓命之虞。”
“活过来了?”
“呵呵,有元化在,区区堇草,焉能奈何?
不过,也着实有些惊险。若在晚一炷香,那孩子必死无疑。也不知,是何人竟如此心狠手辣。”
“都是些见不得光的鼠辈。”
曹朋说着,拱手向张机道谢,而后让夏侯尚派人,护送张仲景回家。他径自走进了厢房,却见华佗正在收拾。周不疑脸色苍白的躺在榻上,依旧昏迷不醒。但是,气息却悠长许多。
“华先生,多谢了。”
华佗微微一笑,净了净手,扭头看了一眼仍昏迷不醒的周不疑,轻声道:“危险虽已过去,但还要看之后的状况。……这小子命好,也幸亏是遇到你,换个人……未必会理睬他死活。”
曹朋没有吭声,目光落在了周不疑的身上,久久不语……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