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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娘春闺 笑佳人 3002 字 5天前

人走了, 看热闹的街坊们也散了,赵家门前又恢复了清静。

郭兴一个人坐在倒座房门前。

官爷去了西屋,妹妹在隔壁哭个不停,郭兴叹口气, 仰头望天。

郭兴不喜欢赵老太太, 但官爷对他们兄妹有救命之恩, 赵老太太也没有太欺负人, 郭兴愿意哄老太太高兴, 愿意给老太太使唤。后来,家里来了温柔美貌的小娘子, 小娘子与人和善,郭兴也愿意听小娘子差遣,不要工钱去替小娘子做事他都愿意,赵老太太数落小娘子的时候, 他与妹妹听着心里也都不舒服。

赵老太太死了, 郭兴心疼官爷没了祖母,他对赵老太太没什么留恋, 反而松了口气,老太太一走, 官爷、小娘子都是和善的人,这个家里应该不会再有争吵了。

谁想到, 转眼间小娘子也走了。

都是苦命人,郭兴不怨小娘子做出这种选择, 官爷早晚都要娶妻的, 万一娶了厉害且容不了人的, 以小娘子温柔不争的脾气, 肯定要吃苦头。郭兴理解小娘子, 他只是替官爷难受,至亲的祖母没了,能安抚他的枕边人也抛下了他。

明明是三月艳阳天,却仿佛有一团乌云笼罩在赵家这宅子的上方,压得人心里也闷闷的。

就在郭兴想去哄哄妹妹的时候,他看见官爷从西屋走出来了,去了东屋,没多久,官爷将整个书架都搬了出来,放在有阳光的地方晾晒。官爷背对着他整理书架,动作不缓不急,悠悠然,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郭兴一愣。

回想刚刚,从那位将军夫人过来到离开,官爷都没有与小娘子说几句话,痛痛快快地写了放妾书,小娘子都要上马车了,官爷也只是提出要小娘子带上秋月。

小娘子背对着赵家门口哭得泪如雨下,官爷始终一副冷冷淡淡的模样。

难道官爷真的不在乎小娘子的去留?

郭兴不信,沈家刚出事,小娘子决定不再做生意的时候,赵老太太想买了秋月,他听说后,一想到秋月要走,心里就像要被人挖了一块儿肉似的疼,半夜还躲在被窝里偷偷地哭,小娘子终于又开始做针线生意帮忙留下了秋月,郭兴做梦都在笑。秋月还不知道他的心思,还没有答应他什么,他自己都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小娘子陪伴官爷那么久,官爷怎么可能无动于衷?

一定是藏在心里不肯表现出来,就像赵老太太的过世,官爷也没有当着他们的面落过一次泪。

郭兴嘴笨,不会安慰人,忙跑到妹妹的屋里。

翠娘趴在床上哭呢。

郭兴低声使唤妹妹:“你快别哭了,小娘子走了,官爷心里肯定比你更难受,我不会说话,你跟官爷话多一些,快去安慰安慰官爷,他什么事都憋在心里,早晚憋出病来。”

翠娘抬起头,瞪着哥哥道:“我不去!你说小娘子的坏话,官爷也没有留过小娘子一句,你们男人都是铁石心肠无情无义,全家就我舍不得小娘子,就……”

她这嗓门不小,吓得郭兴忙捂住妹妹的嘴。

翠娘嘴巴一张,咬了他一口。

妹妹不配合,也讲不通道理,郭兴无可奈何,坐在妹妹床头直叹气。

没过多久,后院那边突然传来“当当”、“咔擦”的劈柴声。

郭兴走出去一看,竟然是官爷在砍柴,光着膀子背对着他们,抡起大大的斧头,一下一下地劈下去。

“都还有心情砍柴,哪里难受了?”翠娘也跟了出来,见官爷劈完一根木头还会将砍好的几段整整齐齐码起来放到一旁,跟以前他劈柴的情形一模一样,翠娘更委屈了。

赵老太太经常骂妹妹傻,以前郭兴还不爱听,现在他真心觉得,赵老太太骂得没错!

“你怎么这么笨!”郭兴点着妹妹的脑袋道。

翠娘刚要躲,就见后院那边,刚把木头摆在桩子上准备劈柴的官爷突然直挺挺地往一旁倒了下去!

“官爷!”翠娘大叫一声,忘了刚刚的埋怨,一头朝后院跑去。

郭兴也吓得不轻,兄妹俩同时赶到官爷身边,就见官爷昏倒在地上,嘴角、衣襟、地上竟然带了血,显然刚刚吐过血!

这可是身强体壮一年到头都不会生病的官爷啊!

翠娘扑在官爷身上,嚎啕大哭起来:“官爷你别死……”

郭兴再次捂住了妹妹的嘴,来不及解释,他将妹妹丢到一旁,颤抖着去探官爷的鼻子,发现还有呼吸,郭兴抹把吓出来的眼泪,扭头吩咐妹妹:“来搭把手,咱们先扶官爷进屋!”

翠娘想哭不敢哭,兄妹俩一起,艰难地将沉如巨石的官爷扶了起来。进了堂屋,左右各一扇门,翠娘想去东屋,郭兴想了想,朝西屋扬扬下巴:“还是去西屋吧,小娘子一走,官爷都吐血了,等会儿若醒了,睹物思人,心里更难受。”

翠娘不是很懂哥哥的话,但还是朝西屋那边拐了。

将昏迷的官爷扶到床上躺好,郭兴吩咐妹妹:“你在这里守着,我去请郎中、太太、小姐过来,官爷若醒了,你只管伺候官爷,少胡说八道。”

官爷都这样了,翠娘还敢说什么,只要官爷好好的,她再也不嫌官爷无情了。

安排好家里,郭兴去马厩里解下官爷的马,片刻也不敢耽搁地走了。

他先去请郎中,然后再朝沈樱的槐花巷奔去。

柳氏、沈樱一听,立即安排马车,过来的路上,郭兴解释了今日家里的变故。

柳氏担心儿子,暂且没有心思想阿娇的事,沈樱沉默片刻,心疼地道:“大哥平时寡言少语,谁也看不透他在想什么,我还以为小嫂一头热,没想到大哥对小嫂的感情已经深到了这种地步,明明都难受死了,他还憋着,他不吐血谁吐血。”

柳氏惊道:“你是说,你大哥是因为阿娇走了才吐的血?”

沈樱道:“不然呢,难道还是因为老太太?”

柳氏叹气,因为老太太,她还能宽解儿子,若是因为阿娇,人都去京城了,她又没本事将人劝回来,如何宽解儿子?

三人快马加鞭地赶到了赵家。

老郎中已经到了,也看过了赵宴平的情况,刚把翠娘叫到堂屋准备说话,见柳氏、沈樱来了,老郎中便对母女俩道:“官爷这是伤神太过,他又去劈柴做重活,气血一急,致使吐血昏厥,好在他年轻体壮,休息休息就好了,但你们还要好好开解开解他,人死不能复生,让他别太想老太太了。”

他这一说,柳氏与沈樱互视一眼,郭兴与翠娘互视一眼,都没说话。

老郎中急着回家,没有细问,提着药箱走了。

柳氏、沈樱进了西屋。

柳氏坐在床边,看着神色憔悴的儿子,忍不住哭了起来。她这些亲人,最可怜的便是丢了的大女儿,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大女儿苦,儿子过得也没有好到哪里去,叔婶就不必说了,她改嫁后,儿子只能与老太太相依为命。老太太对孙子是好,可祖孙俩只能谈生活琐事,老太太不懂儿子在想什么,儿子也不愿意跟老太太说。

儿子还是小孩子的时候,便什么事都藏在心里了,好不容易遇到了阿娇这个可以聊聊心事的枕边人,阿娇还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