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王妃心里没有宣王,对王府里这些女人也没有兴趣,今日纯粹是因为礼数需要敬茶,否则她见都不会见这位新来的美人徐氏。
喝了香云的茶,宣王妃淡淡道:“我身子不适,不喜打扰,往后每月月初你们过来我这边请安,平时无事就在各自的院子待着。我没精神管你们,但若有人坏了规矩,使什么后宅的阴.私手段争风吃醋,一旦证据确凿,我与王爷定不轻饶。”
淡淡的话语里是堂堂王妃的威严,香云战栗着叩首,发誓自己一定恪守规矩。
“嗯,往后尽心伺候王爷。”
“是。”
敬茶礼毕,宣王妃要去休息了,叫几个女人退下。
香云领着丫鬟知书跟着前面张侧妃与三位妾室之后。
离开王妃的院子,张侧妃回头端详香云片刻,轻笑道:“小脸倒是可人,可惜是块儿木头。”
王府里要来新人,新人还没过门,各院老人们已经将新人的底细摸得清清楚楚。
王妃膝下有世子,地位稳固,但王妃不争宠,王爷也早已不再踏入王妃的房中,反倒是张侧妃,既生了儿子,又能定期轮值侍寝,乃宣王府里地位仅次于王妃的一个。宣王妃不在乎宣王会不会被新人勾了魂,张侧妃在乎。
不过,张侧妃并未将一个木头美人放在眼里。
她昂首挺胸地走了。
王妃、侧妃甚至王爷都还没有对新美人表态,另外三个妾室也不敢冒然与香云交好,分别走开了。
香云带着知书回了她的院子,院门上书着“揽云堂”。
香云看着中间的“云”字,出了会儿神。
知书虽然效忠鲁氏,但也要照顾好大姑娘的起居,免得大姑娘闯祸连累了娘家。见她对着牌匾出神,知书低声道:“王府后院的名字都是王妃拟好,送给王爷过目挑选的,姑娘喜欢最好,不喜欢也千万别露出痕迹来。”
这话多少有点警告的意思。
香云便进去了。
她没有不喜欢,反而高兴新住处与自己的名字有一字重合,看着就亲切。
回了自己的地盘,知书、知礼开始给她讲解王府众人的情况。
香云一边听一边记,反正她只想逃开不定时挨针扎的日子,在王府里有吃有喝就够了,她无意争宠,王爷来她这边的次数越少,她暴露欺君之罪的机会就越低,香云都希望昨晚她伺候的不好,王爷嫌弃她,再也不来了。
一整日,香云就待在屋里,看看从徐家带来的书,看累了,她躺到床上休息,默念经文。
常人觉得经文枯燥,香云却已习惯从经文里获得安宁。
佛说善恶终有报,香云不求折.磨她的那些恶人遭到报应,只求佛祖怜惜她吃过的那些苦,保佑她从此可以安稳度日,保佑她的秘密不会被人揭开,保佑她的哥哥赵宴平平安富足,若有阴曹地府相逢的一日,兄妹还能团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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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王府里侍寝的规矩,新人进门,可连续三晚侍寝。
这里的新人,是指正正经经聘进来的良妾。
香云名义上是徐尚书家的嫡女,有资格享受这个待遇,尽管她自己避之不及。
黄昏宣王从外面回来,在书房坐了会儿,然后就来揽云堂用饭了。
香云已经得了吩咐,提前做好了迎接王爷的准备。
她这个徐家大姑娘,除了貌美还真让人找不到任何可取之处,被人称作木头美人一点都不委屈,好在她甘之如饴,做个木头也挺知足。
这也是宣王第一次在白日见她,如谢皇后的点评,美人虽美,却毫无灵韵,似宣王这等身边不缺美人的王爷,吃过几顿也就腻味了。
宣王确实也不喜欢跟一块儿木头同处一室,去别的院子都是女人们争先恐后巴结他,新来的这个美人倒好,跟和尚手里的木鱼似的,敲一下她响一声,不敲,她就毫无反应,还得他堂堂王爷主动与她说话。
宣王做了一天的差事够累了,不想再浪费唇舌,饭后在她的房间转了转,拿起她看的书翻翻,身后跟着一个会走的美人木头。转完一圈,天也黑了下来,宣王吩咐丫鬟们备水,泡个脚,这就准备睡觉。
自然不是单纯的睡觉,美人木头毕竟不是真木头,身子是软的,那身段也曼妙。
知道她什么都不懂,这晚宣王十分温柔,除了反感口水接触没有亲她的嘴唇,宣王将他没有给过其他女子的体贴与耐心,全都用在了香云身上。换个人这些招数可能就管用了,香云不行,她的恐惧没人能懂。
宣王再次铩羽。
“你到底在怕什么?”宣王心情不畅地问。
香云颤巍巍道:“怕疼。”
宣王抚额,白日那么木头,这时怎么不木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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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晚,宣王有备而来,提了一壶酒。
人醉了就容易放下心防,忘了事也忘了怕,宣王想,只要美人尝过了其中的滋味儿,就不会再怕。
女子柔弱,听说酒量都不行,宣王觉得,他准备一壶足以。
他给自己斟了一碗,再给美人倒一碗,能让宣王殿下亲自为之斟酒的,香云还是第一个。
香云不懂王爷为何要她喝酒,乖乖喝就是,小口小口地喝了一碗,她脸都没红,宣王问话,她也口齿清晰。
宣王观察了一顿饭的时间,发现她就是没醉,跟酒劲儿上来的快慢没关系。
宣王不信邪,让人又去提了一坛烈酒过来,继续让香云陪他喝。
香云隐隐感觉到,王爷好像不太高兴。
那她更得乖乖喝了。
香云的酒量是在尼姑庵里练出来的,尼姑庵庵主要她在烂醉的状态下也能圆谎,最开始半碗普通的酒就能让小香云醉倒,后来喝着喝着,等香云离开尼姑庵时,一坛酒她都能喝下,红红脸,神识却清醒。
不过庵主喂她的都是普通米酒,酒越烈越贵,庵主舍不得花钱。
今晚宣王拿的是上等的烈酒,两人一人喝了半坛,也都达到了七分醉意。
酒没了,宣王看着美人酡.红的脸,一手撑着桌子坐在那儿,终于醉了,宣王笑了笑,扔了酒坛,走过去,抓起美人的手将人拉进怀中。
香云下意识地抱住了他。
宣王一手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着她迷蒙的眸子问:“木头也会醉吗?”
香云脑袋里晕晕乎乎的,眼眸半张不张:“木头?谁是木头?”
宣王笑道:“你啊,他们都说你是木头美人,本王看你也像木头。”
这是骂人的话啊,醉香云不喜欢听,下巴被抬着也不舒服,她一边反驳一边想要从他怀里走开:“你才是木头,我是姑娘,我是徐家大姑娘,我叫徐婉仪,我爹爹是……”
她含糊不清地背了起来,一边背一边掉眼泪,仿佛遇到了多伤心的事。
宣王自己没耍过酒风,却在庆功宴上见过文武官员醉酒,一个个喝得脸红脖子粗的,亦有趁着酒劲儿喊冤诉苦的,可那些都是红脸汉子,哪像眼前的美人,醉酒也醉出了极致的脆弱与妩媚,推开他后踉踉跄跄身姿婀娜地坐到了床上,乖乖地坐在那里垂泪,将家世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宣王就看着她不停地哭,不停地念。
他甚至能想象到她小小年纪被送到了尼姑庵,生父不管她,继母太刻薄,她明明是官家嫡女,却被迫成了个小可怜,只能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她有一个当官的爹,她是徐家大姑娘,迟早可以离开尼姑庵。
结果呢,她虽然来了京城,父亲却依然冷落她,没人把她当回事,还逼她做了一根木头。
美人哭得衣襟都要湿透,想到这泪也算是他招惹出来的,扫眼酒桌,宣王叹口气,走到她身边坐下,抱住她道:“好了,以后不灌你喝酒了。”
香云从未被人这么温柔地哄过,她抽抽搭搭地抬起头。
宣王笑了笑,替她擦掉眼角新涌出来的泪珠。
“你真好看。”哭得可怜兮兮的美人突然喃喃地道,泪光点点的眸子转动着打量他的脸,夸得显然也是他。
宣王本能地抿唇。
醉美人见了,突然伸手去提他的嘴角:“这样不好看,笑起来才好看。”
耍酒疯耍到他身上,宣王微恼,攥住她的手腕往下扯。
醉美人还非要他笑,赖在他身上纠.缠。
宣王殿下灌她喝酒本就另有目的,现在美人自己送上门来,宣王可就不客气了。
帷帐落下,王爷与美人的衣裳一件件飞了出来,美人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一会儿又变成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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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宣王破天荒地起迟了。
注意到外面的天色,宣王心中一惊,立即坐了起来。
香云被他惊醒,睁开眼睛,就看到一片白皙的后背,上面布满了指甲抓痕,左后肩还有一处明显的牙印。
香云呆呆地看着这一幕。
宣王若有所觉,回头,见她小鹿一样惊慌地抓起被子蒙住脑袋,掩耳盗铃,宣王笑笑,吩咐道:“白日好好休息,晚上一起用膳。”
木头美人白日木,晚上却是十足的妖精,一晚又怎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