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你问我还会在意别人的眼光吗,我觉得很受伤。”
……更可笑了,她受不受伤他会放在心上吗?
这样辗转反侧很久,她终于颤着指尖发过去了四个字:你睡了吗?
等待的时光被无限拉长,短短五分钟里,她从忐忑变成了沮丧,最后甚至握着手机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会发去这样一条短信。
只是胡思乱想终于还是被手机的震动打破,她迫不及待地凑到眼前来看。
“没有。”仍旧是他的作风,好像多发一个字都会浪费话费。
可是一颗悬在半空的心不知怎的骤然落地,舒晴对着黑暗里亮得有些刺眼的屏幕露出了笑意。
“顾老师,我想问你为什么一开始的时候对我没有好印象?是因为第一次在便利店外见到你的时候,我拿你和余治森开了不恰当的玩笑吗?”
她也许粗枝大叶,也许活得肆无忌惮,可父母离异的事情也让她变得异常敏感,能够察觉到别人对她的每一点小情绪。
沙发上抱着笔记本的男人拿起震动的手机看了眼,似乎迟疑了片刻,才回道:“不是在便利店外,而是在教学楼的走廊里。”过了片刻,他又加了一句,“当时你和余治森在一起。”
黑暗里,舒晴怔了片刻才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第一次见面的地点。
对着屏幕发了很久的呆,她努力地回忆着那个晚上自己和余治森做了些什么。
她记得她帮英镑清理龟房,结果一不留神把英镑掉进了垃圾桶里,而余治森费了很大了气才帮她捞起来……隐约记得抬头的瞬间,似乎看到有个身影消失在转角处,难道那就是顾之?
沙发上的人合上了笔记本,从冰箱里拿了盒酸奶出来,一边喝,一边出神地看着桌上的手机。
他甚至走到落地窗前看着灯火阑珊的夜景,身姿挺拔,一动不动。
而在手机响起的那一刻,他才终于意识到,原来自己竟然一直在等待。
“你看见我和余治森捞乌龟了?”这是舒晴的短信。
就在顾之怔忡之际,手机又响了一次。
“那天我不小心把英镑掉进垃圾桶了,余治森来帮忙,之后我们就在停车场和便利店遇见了你……我还是没想通你为什么生我气。”
顾之拿着手机站了好一会儿,才失笑坐回了沙发上。
捞乌龟?
竟然只是……捞乌龟?
那个寂静的夜晚,昏黄黑暗的走廊,还有他随意一瞥之下,在走廊尽头看似亲密的男女……竟然是在垃圾桶里捞乌龟?
这段时间以来的点点滴滴全部浮上心头,他闭上眼睛靠在沙发上,忽然低低地笑出了声。
片刻之后,舒晴收到他发来的短信:“我什么时候说过我生气了?”
可是那种眼神,那种语气,还有那种疏离冷漠的表情……分明就是生气了,舒晴很笃定。
而最后一条短信就在这时候蹦了出来:“很晚了,明天还有课,睡吧。”
这样的语气让她想到了平安夜那晚的场景,他穿着简单的家居服,坐在沙发上对她轻声道晚安。
她甚至清楚地想象到了他那时候的神情,笑容浅淡,眼神明亮,甚至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温柔。
明明还有很多问题想问,可她最终心满意足地回了一句“晚安”,然后安心地睡了。
另一边的男人却看着屏幕失神很久,最终含笑摇了摇头,拨通了好友的电话:“睡了吗?”
“睡了也被你吵醒了。”那头的李宣然没好气地说,“怎么,这个点找我有事?”
“下来吧,喝一杯。”
许是隔着手机也感受到了顾之心情不错,李宣然挂了电话,穿上外套下楼来了。
两人是上下邻居,又是多年好友,买房也挑了个近处。
红酒在手,李宣然一边轻摇酒杯,一边打量着顾之唇边浅浅的笑意,懒洋洋地问了句:“遇见什么好事了?”
顾之但笑不语。
“看样子春意盎然的,莫非是——”李宣然咧嘴一笑,不紧不慢吐出三个字,“桃花运?”
顾之浅酌一口,这次连眼底也染上了笑意。
好事不见得,桃花说不上,因为连他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奇异的心情是因为什么。
他和李宣然碰了碰杯,“心情好罢了。”
染了醉意就容易开口,没一会儿,坐在沙发上的李宣然开始大笑,“你的意思是,你看到学生在捞乌龟,就以为他们在——哈哈哈,人民教师的想象力就是超凡卓越。”
顾之看他一眼,不紧不慢地说:“很好笑?”
“不好笑,一点也不好笑。”李宣然坐直了身子,意味深长地说,“你也学过医,知道冲动抑制太久确实会出现心理暗示,我看你是单身太久,也该交个女朋友尽快解除这种心理暗示了。”
*
舒晴花了一个晚上的时间看完了顾之给她的那部电影,故事讲的是一个其貌不扬的门房老妇人荷妮和一个来自日本的上层阶级小津先生之间的爱情故事。
因为身份和外貌的局限,荷妮骄傲又自卑,渴望又抗拒,用刺猬似的方式竖起防备保护自己,却最终走进了小津先生的世界。
影片很文艺,带着法国特有的安静浪漫情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