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云妙到底是侯府小姐,程氏立刻喝住佟志远,“不许胡闹,到底怎么回事,你们两口子给我说清楚,这侯府岂是你们可以撒泼的地方?”
佟志远这才把来龙去脉细细地说了出来,原来他和沈云妙住在揽春阁,与沈云婉的流云斋只有一墙之隔,程洛梵和程曼儿姐妹一直住在那里,帮沈云婉绣嫁妆,云婉出阁之后,姐妹俩依然住在那里准备曼儿出阁的事,一来二去的,佟志远与程曼儿也就相熟了。
依佟志远的说法,那自然是郎才女貌一见钟情,可蕊心看着佟志远那双处处留情的桃花眼,心想,还不知道用了什么龌龊伎俩把美人儿勾到手的呢,当然,苍蝇不叮无缝的蛋,程曼儿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蕊心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十一月的下九日女眷聚会时,佟志远说是在湖边等沈云妙去裁衣裳的,可是后来又听云妙跟程氏打秋风时,说起年下钱紧,连做衣裳的钱都没了,这么说佟志远不是在等沈云妙……对啊,那日的筵席上没见到程曼儿,而且佟志远站的地方,就在落玉楼旁边。
那段时间想必是沈云妙忙着在府中跟蕊心跟云姜争长短,一时没有发现,等到发现的时候,佟志远和程曼儿早已有了苟且之事。
沈云妙又恨又怕,还不敢声张,与郡王府未过门的庶妃有了苟且之事,可是会坏了仕途的!焦虑急躁之下,沈云妙想出这个一石二鸟的毒计。
她先威胁恐吓程曼儿,若叫成郡王发现她的事,到时候是死路一条,又告诉她郡王庶妃是做不成了,与其给佟志远做妾,还不如给沈云飞这个世子做妾。程曼儿想想也是,就答应了。接着云妙又威逼利诱地叫佟志远答应让沈云飞背这口黑锅,又到惠风馆请来云飞,叫佟志远把沈云飞灌醉,只等着到时候将程曼儿也往落玉楼一塞,就可以干净利索地甩掉这个碍手碍脚的包袱了。
可没想到半路里杀出了沈云翔,没等佟志远把合欢散下到云飞的酒里,云翔就闻出了酒味儿不对,生拉硬拽地把云飞拉到自己屋里。
佟志远使计不成,又怕回去听沈云妙的河东狮子吼,就在落玉楼附近的柳树底下踯躅着不敢回去,等到起更之后,昏暗的天色里,却见沈云翔又回来了,佟志远大喜过望,沈云飞也好,沈云翔也好,总之能有人替他背了这口黑锅就成了,他急匆匆地跑回去叫沈云妙把程曼儿送到落玉楼。
沈云妙也是火烧眉毛,这时候也管不了谁是谁了,把程曼儿往落玉楼一塞,就贼喊捉贼地招呼人捉起奸来。
然后,沈云翔就糊里糊涂地成为了绯闻男主。
作者有话要说:码字不易,撒个花吧,妹纸们~~~~~~~~~~
第93章 花落谁家
佟志远先时俱怕妻子和宣城侯府的威势,只得对沈云妙言听计从,可是方才听云翔说曼儿有孕了,这孩子不是他的还能是谁的?不孝有三,无后为大,佟志远拼着仕途不要,也要把程曼儿保下来。
眼见佟志远把哭得泪人儿似的程曼儿护在怀里,程氏反而悄悄松了一口气,好歹不用担心那个小贱人会赖在她的宝贝儿子身上。
沈云妙却是濒临疯狂,指着佟志远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蠢货,就为了这个不要脸的贱人,你的仕途前程就都不要了!她可是成郡王未过门的庶妃!”
佟志远冷冷转过脸去,不看她,“我若是听你的,仕途前程是有了,只怕到头来要断子绝孙了!”佟志远早就想收拾这个踩在他头上的泼妇了,只是慑于宣城侯府的权势,不敢用真格的而已,这一回索性撕破了脸,佟志远暗想,回去无论如何要休了她!
沈云妙也隐隐有一种不祥的预感,经此一事,她在娘家是住不下去了,如果回了佟家,到时候佟志远还不知要怎么跟她清算,她心里有数,这些年她仗着娘家权势,逼得佟志远看都不敢看别的女人一眼,他早就对她怨恨冲天了。
沈云妙被逼到死角上,一团乱麻中抓住了沈云翔,瞪大眼睛指着云翔说道:“云翔……他深夜去落玉楼,必无好事,那个小贱人水性杨花,谁知是不是勾引过二弟!”
程氏正为大伙集体转移了视线而高兴呢,没想到沈云妙竟然又不知死活地扯上云翔,“腾”得一下站起来走到沈云妙面前,抬手狠狠地扇了她一巴掌,蕊心想去拉,已经来不及了,程氏眼睛里快渗出血来了,“娼妇养的下流胚子,你跑到我们家来作死呢!”
蕊心一闭眼,心里直叹气,程氏都这么大年纪了还这样意气用事,若是把沈云妙逼到死角,来了鱼死网破,到时候她后悔莫及。
谁也没想到程氏会动手,还会骂出这样难听的话,沈云妙也炸了毛,扯着佟志远撒泼道:“人家都打到你女人脸上了,你就不说句话吗?”佟志远也觉得程氏打他媳妇太伤他面子,但当下最要紧的是保住程曼儿和他的性命,若是触怒了宣城侯府,他就不是丢官那么简单了。
云妙见佟志远不肯为她出头,又转向沈云翔道:“你……你一定是跟那个贱人私会去了,哼,给成郡王戴绿帽子,你也脱不了干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儿,就要叫满京城的人都知道,宣城侯府的二爷是个什么货色!”
蕊心暗想,看看,来了吧!
只听这时长春堂一隅,一个清泠泠的声音响起:“表哥去落玉楼是去等我的,你们有什么怨气只管冲我来,我表哥是好人!”蕊心向身后一看,是程洛梵!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只是在这个时候曝出绯闻,只能使这乱七八糟的场面更混乱。蕊心突然感觉不妙,沈云妙两口子捅得娄子已经够大了,若是再出纰漏,就不是哪一个人的错处了,被朝中政敌抓到把柄,就会突破豪门丑闻的界限,让人怀疑宣城侯府的家风,进而怀疑沈家每个人的人品。
蕊心急中生智,跳起来拦道:“这事都怪我,二弟这两日说想用紫参和灵芝两味药,又买不着,昨儿在寿春堂,祖母说她的库房里还有,就叫我捎去给二弟,回来的路上碰着程表妹,也是我偷懒图方便,以为流云斋与二弟的住处离得近些,就托表妹捎给二弟,不想竟遇上这种事……”
她的谎话编得圆满,讲述生动逼真,把沈云翔和程洛梵都弄懵了,程氏却信以为真,跳起脚来点着她的鼻梁道:“你昏了头了,你昏了头了……”程氏很懊恼,明明跟蕊心说过她不满意程洛梵做媳妇的事,她还这么干,简直就是成心的!
沈云妙却不肯相信,嘶哑着嗓子怒道:“你们都是一个鼻孔里出气,谁信你的话?祖母又没在这儿,自然是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了!”
“我可以做证,云飞媳妇说的都是真的!”正在眼不错珠瞧着这一场热闹的众人,被窗外一个苍劲老迈的声音引得脖子齐齐向后拧,那声音越来越近,忽然,门外一角金银丝鸾凤深绛色的裙裾闪过,寿昌郡主在四五个侍女的簇拥下,走进长春堂。
即使是深夜被惊醒,寿昌郡主依然如要出门交际一般,打扮得一丝不苟,朝天髻高高挽起,鬓边不见一丝乱发,髻子上绾着华丽的累金丝凤,嵌珠簪玉,气度雍容。
程氏立刻变作避猫鼠似的,唯唯诺诺地扶着寿昌郡主在上首椅子上坐下,寿昌郡主缓缓道:“你也不必怨云飞媳妇,是我跟她说,只需把东西交给洛梵就成,我一心只想着叔嫂要避嫌,却把云翔和洛梵当成小孩子一般,没想到转眼间,竟也是叫人起嫌疑的年纪了。”说着,瞟了披头散发地沈云妙一眼,瞳仁中闪出一丝戾色,“此事千错万错,都只在我一人身上,谁要来说嘴,只管冲我来!”
程氏却仍旧牛心地追问道:“你想给云翔一点东西,叫他去一趟就是了,何必要这样麻烦……”程氏后面的话被寿昌郡主的冷冽的眼神凝在了喉咙里。
蕊心扶额,这个程氏,真是没有眼色,寿昌郡主这是为云翔洗白呢,她还要打破沙锅问到底。
寿昌郡主顿一顿,不满道:“你是知道的,我如今怕乱腾,除了云飞媳妇隔日去寿春堂跟我学学理家的事,我平素也不大喜见人。就连你的请安,我不是都免了吗?”最后一句话把程氏噎得实实在在。
寿昌郡主却又缓声道:“不过凡事都怕瓜田李下,洛梵是个好孩子,不能因为这一点小事,让她往后难做人,横竖沈程两家也是早就结亲的意思,如今趁着这事,我就做个主,为我的孙儿求娶程家二小姐。”
此言一出,旁人还不觉得怎么样,沈云翔和程洛梵的快要喜极而泣了,原以为他们不知要在两位极品老妈的迫害下反抗多少年,没想到出来个寿昌郡主就秒杀一切了。
蕊心却替这对小情侣暗暗着急,你们的嘴能不能不咧这么大,笑容能不能不这么明媚,快要露馅了,亲!
程氏急了,咬牙道:“母亲不可,云翔怎么说也是咱家的嫡孙,这亲事怎么能订得这样潦草?”
“潦草什么?洛梵是咱们看着长大的孩子,又是你的亲侄女,做儿媳妇难道不好!我知道你有攀高结贵的心,娶了儿媳妇是云翔要跟她过一辈子的,只要云翔乐意,就是最好的!你说呢,云翔?”
云翔的嘴就是拿个大号夹子来夹,也合不拢了,扑通跪在寿昌郡主面前,“祖母说得没错,孙儿只听祖母吩咐!”
寿昌郡主含着胜利的笑容看向程氏,程氏见自己贴心宝贝了十几年的儿子,竟然不与她一条心了,登时泪海决堤,蕊心忙走过去又递绢子又好言相劝。
这时程洛梵也渐渐地恢复如常,才记得拿出些扭捏娇羞来,细声细气道:“这事终究要问过父母才成!”
寿昌郡主呵呵笑道:“这个自然,侯爷去西北边境了,明儿就拿着我的贴子,去程家向你父母求亲!”又指着长春堂的众人道,“这事就这么着了,往后谁要敢再提一句,别怪我不给她脸面。”
长春堂里的人,除了佟志远和程家的两位小姐,余者都是沈家的世仆,身家性命都捏在寿昌郡主手里,谁敢出去多嘴作死?
这个鸡飞狗跳的夜晚,以闹剧开场,以喜剧结尾,最大的赢家就数沈云翔了,他为了与程洛梵约会,无意中搅了沈云妙的毒计,挽救了宣城侯府的名声,还抱得美人归。
佟志远两口子就没那么幸运了。沈云飞第二天醒过来,蕊心跟她讲了昨夜之事,气得他咬牙切齿,沈大爷一向算计旁人没商量,什么时候被别人算计过?当天就把佟家夫妇的事回禀给了太子,太子是何等聪明的人哪!说什么也不能为了这事折掉自己的心腹,为了给沈云飞洗白再洗白,太子甚至纠集了一帮人,组团在京城中制造舆论,把所有的错误都归结到佟家夫妇的身上,把宣城侯府打造成清白无辜纯洁善良遭人陷害的悲情形象。
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宣城侯府可是太子背后的大靠山,别说这个黑锅本来就是佟家夫妇的,就算不是他们的,太子也要创造条件让他们背上。
结果就是,佟志远被罢了官,太子必须得作出个样子来,成郡王的未来庶妃叫这家伙半路插一脚劫走了,你当皇家面子是大白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