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连杀手锏都使出来了,又能想出什么办法来叫对方生气呢?
出师不利的小恶魔紧咬住下唇,焦急地转动着脑筋,绞尽脑汁地策划着新一轮的行动。
小兔子的脸色已经白得吓人,冷汗也水浇一样层层叠叠冒出来。梁枫实在放不下心,抄起桌旁的电话,按下一串数字:“是我,再来一趟,少爷不舒服。”
“没有没有,没有不舒服!”
唐棠慌忙跳下床,忍着眩晕扯住他的衣角,用力摇了摇头。
灵魂的震荡不会被人类的医学仪器检查到,万一被误会自己是装病,一定会惹对方生气的——
这个念头才冒出来,正苦恼着任务的小恶魔动作忽然一顿,豁然开朗地刹住了话头。
门被匆忙推开,栾医生风风火火地拖着抢救车冲了进来。
*
被安顿回了床上,唐棠忍住头晕,主动配合着医生的指令,紧张地期待着接下来的结果。
终于结束了繁琐的检查,栾医生为难地摘下口罩,讷讷摇了摇头:“小少爷目前没什么事,大概只是心因性的条件反射,和精神因素有关……”
说得总归还算委婉,至少没有立即点破装病的事实,可接受过全面精英培训的年轻管家无疑是听得懂的。
耳边忽然响起了熟悉的提示音,伴着获得经验的清脆叮咚声,灵魂的震荡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检测到主角怒气值上涨5%,达成‘想办法激怒主角’任务,获得五点经验值,望再接再厉。”
虽然成功完成了任务,心里却反而忽然难过得厉害。
小恶魔用被子遮住大半张脸,听着医生叮叮当当地收拾仪器,委屈地抽了抽鼻子,攥着被子的指尖因为过度用力已经隐隐苍白。
要被误会了,主角要生自己的气了,以后都不会再有小饼干了……
“就这样?”
大抵是因为有些动怒,梁枫的声音果然和平时隐隐不同,越发低沉了些,却还是一样的磁性好听。
一边自我谴责着这时候居然还有心情考虑嗓音好不好听,一边真心实意地难过着无从解释的误会。唐棠偷偷往被子里面缩了缩,把眼睛也一起藏起来,不敢去看对方的神情。
身边静了一瞬,大概是确认了医生的回应,好听的低沉嗓音才再度响起:“去拿支葡萄糖回来,你看他像是装的吗?”
小兔子身上又凉又冷,冷汗水浇一样往外冒,刚才晕得身子直发软,站都站不住地往地上滑,怎么可能什么事都没有。
梁枫的目光沉了沉,把人从被子里挖出来,力道轻柔地护进怀里,拿起两块饼干喂给他:“含着慢慢吃,头还晕不晕,哪里不舒服?”
隐约意识到怒火的方向似乎有些偏差,唐棠怯怯睁开眼,本能地轻抿住饼干,小心地打量着对方的神色。
“饿了多久,是不是一直都没有好好吃饭?”
缓着声音问了一句,那只小兔子却没有半点反应,只是睁着黑亮亮的眼睛望着他。
梁枫无奈,索性一手扶住他的下颌,指腹覆上苍白的唇瓣,试图叫他张开嘴把饼干吃下去。
被唇上的奇异触感吓了一跳,心口也扑通扑通地一阵狂跳。唐棠本能地向后退开,却忘了自己在床边。身形一个不稳,重心就忽然落了空。
紧张地闭起了眼睛,摔在地上的疼痛却迟迟没有传来,反倒重新落入了那个坚实有力的怀抱。
心口的闷痛后知后觉地传开,唐棠难受地攥紧了手旁的衣物,蜷着身子低咳了两声。
感受到温柔的力道慢慢替自己抚着后背,小恶魔讷讷抬起头,第一次在对方脸上见到了近乎无奈的神色。
“小兔子……能不能老实一会儿?”
根据情报,主角没有养小动物的爱好,屋子里也没有其他的生命体,这句小兔子绝大概率是用来称呼自己的。
有理有据地推断出了结论,唐棠不迭地点点头,乖巧地趴在对方怀里,老老实实地一动都不敢动。
看着小兔子依旧苍白的脸色,梁枫轻叹口气,抬手替他轻轻揉了揉心口:“刚才难受了?平时也会有吗,每次都会难受多久?”
被他耐心地轻轻按揉着,心口的闷疼仿佛也消散了不少,唐棠连忙挑起了个大大的笑容,坚强地摇了摇头。
与灵魂震荡的惩罚相比,这样的闷痛简直不值一提,他是要成为反派大魔王的人,当然不会被这点挫折击倒!
望着他不假思索的回复,梁枫挑了挑眉,没有再追问下去,只是轻轻揉了揉他的头发。
已经追问到了这个地步,却还是没能问得出半句话。也不知道耿秘书平时是怎么虐待这只小兔子的,才会叫他连难受了都不敢说出来。
唐棠不知道他的心思,注意力忽然被手里的衣角吸引了过去。连忙撒开手,熨烫板正的燕尾服却已经被揉得惨不忍睹。
对自己的过失愧疚不已,唐棠亡羊补牢地扯着那一小块衣角,绞尽脑汁地试图抹平上面的褶皱,连再喂到嘴边的小饼干都没注意到。
留意到他的动作,梁枫哑然轻笑,轻轻握住了那些苍白细瘦的手指:“好了,不用管它。”
“被我弄皱了……”
怕他没有注意到衣服的情况,唐棠小心地指了指那一片显眼的褶皱,简直内疚得不成。
小兔子的掌心全是湿漉漉的冷汗,脸上也始终没有恢复血色。梁枫自然没什么心思管衣服的事,安抚地揉了揉他的脑袋,重新把饼干喂到他嘴边。
被香甜的饼干诱惑,小恶魔眨巴着眼睛抬起头,乖乖把饼干含进嘴里,又最后努力抻了抻那一小块皱巴巴的衣料。
见他始终执念着自己的衣服,梁枫无奈轻笑,索性随手把燕尾服脱下来,不急不缓地挽起衬衫的袖口:“好了,我——”
还没等熨一熨这句话说出口,栾医生已经风风火火地举着葡萄糖冲进了卧室。
看着可怜兮兮缩在被子里的小少爷,再看看床边只穿着单薄衬衫的年轻管家,栾医生的目光忽然就变得高深莫测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