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2 / 2)

“何事?”长空琢玉很自然地握住厉星轮摸着自己脸的手,他们师徒一开始说话全靠在掌心写字,长空琢玉对于握手这一件事完全不抵触,还很习惯。

厉星轮根本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一切都仿佛发生在鬼使神差间。听到长空琢玉发话,他才恢复些神智,视线从长空琢玉脸上移开,飞快地想了一下,才说道:“你穿白衣更好看些。”

之前与殷长老切磋时,长空琢玉的衣服变为青色道袍,少了一丝仙气,多了一分庄重。此时听到厉星轮说,他方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颜色,果断地点头认可道:“徒儿说的对,虽然我曾为昆仑掌门,需要保持威严。可是现在我是隐藏身份暗中调查,自然需要与过去不同些,还是白衣的好。”

说罢衣服颜色就变了,只是发型没有变化,毕竟披着头发并不方便,这样更舒服些。

厉星轮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早就看出他师父喜欢好看的。

贪看世间美丽的事物、别人有什么自己都想要、争胜心很强、选过去都要选个最厉害的……明明长空琢玉一身毛病,却因为他的坦率与真诚而显得格外可爱。

像个顽皮又不失善良的孩子,让人忍不住想刮一刮他的鼻子。

厉星轮捏住自己想要乱动的手指,隐下心中莫名出现的悸动,问出一个自己一直惦念的问题:“已经确定师父并非血千劫,为何之前在百花谷时,你能够立刻模仿出血千劫的样子,还让百花门的门主与长老都错认?”

这问题之前他就想问,可那时候长空琢玉还坚信自己是血千劫,根本没法开口。而现在他已经是尹长空了,自然可以问一问。等之后他不是尹长空,便又可以询问他为何能够准确地模仿昆仑掌门。

“这个……”长空琢玉之前显然没有思考过这个问题。

见他眼睛忽明忽亮,厉星轮便知道他又开始编故事了,明白长空琢玉自己也不清楚,根本问不出所以然,便放弃了。

他本打算修炼一会儿,闭关一次,等境界稳固下来就离开蜀山。谁知此时长空琢玉突然问道:“徒儿,你说血千劫已经在魔界千年了,他还活着吗?”

不知为何,厉星轮的心猛地跳动一下,霎时间心都乱了。他想起那人在山巅之上吩咐自己的铁剑守护人间时,眼睛看着自己,仿佛是在吩咐他一样。

“我不知道,”厉星轮摇摇头,“但我希望他活着。”

“我也希望。”长空琢玉一边说一边捂住心口,“奇怪,我这里怎么好像被什么压着一般,喘不过气来的感觉。这世间还有能够压制我的人吗?而且我龟息功也不错,窒息一两个月都不是问题,为何会觉得憋闷呢?”

他说话间,眼泪便又忍不住滑落下来。

“好奇怪。”长空琢玉接住自己掉落的泪水,似乎不认识此物一般。

厉星轮心口一酸,回忆起当初在百花门时,长空琢玉看到血千劫的画像时,也是这样控制不住地流下泪来。

尽管心中酸涩,厉星轮还是说道:“师父,我想……你或许与血千劫有很深的渊源。”

否则不会连引气入体都不会,却在看到那人画像时,会第一时间流下泪水。

长空琢玉眼中第一次闪过一丝迷茫,“可我是尹长空,正道魁首,与血千劫寿数都不同,怎么会有交集呢?难道我前生认识他……说不定啊,上仙转世重修,与魔修血千劫有渊源。”

厉星轮忍着口鼻间几乎都快溢出的酸气,完全不明白自己为何会有这种说不上难过,但是相当不舒服的感觉。

“啊!”长空琢玉顿悟道,“一贫真人曾说过,紫青双剑上一代的主人是周青云和李英琼两位女侠,时间恰好是两千年前……难道,前世为女的我,真的曾与血千劫有过一段不为世人所容的仙魔恋,所以才会对他印象这么深刻?”

厉星轮:“……”

他觉得自己快要吐血了。

第28章

纵是已经熟悉了长空琢玉有好东西就要往自己身上套的套路,厉星轮还是被憋得够呛。长空琢玉的想象似乎完全没有底线,这次居然连性别都跨越了,身为徒弟的厉星轮实在忍不住,对他说道:“师父,你真觉得自己是李周二位女侠?跟你性别完全不同,你不会觉得别扭吗?”

谁知长空琢玉一脸不解地望着厉星轮道:“徒儿,既是要参悟大道之人,不过皮囊之事,有什么可在意的?”

厉星轮听后微微一愣。

“在修真之前,谁也不知道自己的前世为何吧?”长空琢玉认真道,“或许只是一花一草一木,连人身都不是,是男是女又有何分别?”

他伸出手放在厉星轮胸口,说道:“万物始于无,又归于无。你我修真参悟天道,就是为了不被天道束缚,吾等连天都要破了,男女之别又什么重要的?”

“我想为男,那便是男。我愿为女,那就是女。我愿做人,便生而为人,我不愿做人,纵是只做天地间一点灵气,也不会成人,一切随吾心而已。”长空琢玉说道。

他表情认真,一双眼睛通透无比,似乎什么都在意,又什么都不在意。

听着他的话,看着那双眼,厉星轮突然意识到一件事,他的师父或许当真是这世界上对道的领悟最深刻之人。他的顽皮他喜欢认领身份的习惯他爱与别人攀比的毛病,其实都只是表象。他的师父是对道的领悟到了极致后,同时还拥有着赤子之心。

返璞归真,多少已经飞升的仙人都无法达到的境界,他的师父却轻松达到了。

那一瞬间,厉星轮想要伸手抓住长空琢玉,但他不敢抬手,怕自己碰到的只是一片浮云。

他白衣翩翩,似乎随时都有可能放下这世间一切,离他远去。

厉星轮的声音变得干涩:“师父说的是,可是徒儿可能一生都无法参破这一点了。”

他有执念,曾经是报仇,现在已经渐渐变了。

“无事,”长空琢玉道,“为师陪你就是了。”

厉星轮这才稍稍放下心来,服下灵丹,开始巩固境界。

他心中突然升起一阵恐慌,想要迫切地变强,强到能够留下眼前人的地步。

修炼的日子过得很快,厉星轮睁开双眼时,已经又是两个月过去了。

这段日子长空琢玉几乎每天都与一贫真人切磋一场,将蜀山一些闭关很多年的人都给打了出来,只为围观当世最强的两个剑修决斗。他二人的剑意都达到极致,对于剑修而言,只是观看他们切磋,都会进境不少。

这日一贫真人收了剑,长叹一声道:“长空剑意深不可测,贫道不及你太多。”

斩棘剑听到这话不服地嗡鸣起来,却在长空琢玉的视线扫过它时安静下来。

长空琢玉的功力实在太深不可测,几乎是遇强则强,一贫真人完全不知道他究竟到了什么境界,又可以强到什么地步。他只知道一件事,长空琢玉的强大,是那种你不努力修炼就会连他到底有多强都不知道。若是境界低,还能幻想一下未来能与他有一战之力,而努力提升境界后,才会明白绝望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