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起码,要在人间浩劫之前进入元婴期,能够少拖长空琢玉的后腿。
厉星轮心里清楚,别看长空琢玉平时只在乎那几个身份,可若当真人间浩劫,以他的性格,就算是拼上命,也会倾力阻止浩劫的发生。
他希望自己能够以最快的速度跟上长空琢玉的脚步,而不是在战场后方,被师父保护着,只能远远地看着他。
为此,厉星轮愿意不惜一切代价,尽全力提升自己的实力。
“请宗主尽快开始吧。”厉星轮道,“只需将需要注意的事情告知晚辈即可。”
至于什么凶险,若是没有成功会有什么后果,厉星轮不需要知道。冥冥中有种感觉仿佛在告诉他,这一次他一定会成功。
既然被施术者这么干脆,玄冥烈也不是多话的性子,他说道:“第一,斩血中途不能有外人打扰,所以必须有人护法。第二,施术期间只能有你我二人,就算是多一人,都会影响我施术。”
第二分明就是在说长空琢玉,不想让他跟着。长空琢玉从高高的座椅上飞下来,对玄冥烈道:“宗主大可放心,我会在宫殿外布下阵法,绝不会有任何人进入。本尊也不担心宗主会暗中对一个金丹期的后辈做什么手脚,本尊能教出一个二十一岁的金丹期徒弟,就能教出无数个。当然,本尊更希望有一个二十一岁的元婴期弟子,这就要看宗主的本事了。”
言下之意便是他看中的是厉星轮的实力,而不是重视这个徒弟。所以想要靠在厉星轮身上动手脚来威胁长空琢玉就免了,就算玄冥烈对厉星轮动手,长空琢玉也不会在意的。
可实际上长空琢玉在意得不得了,但是他绝对不能表现出来,表现得越冷漠,对厉星轮越好。
他甚至不能在玄冥烈身上下什么禁制,以免玄冥烈发现他对厉星轮的重视。
他这话说得虽然冷漠,但是厉星轮了解长空琢玉,他听出了长空琢玉的言下之意。
于是厉星轮微微一笑,荣辱不惊地对长空琢玉道:“师父放心,徒儿若熬不过斩血之术,那便不会再是师父的弟子了。”
他用这番话告诉玄冥烈,自己只是师父的一个棋子,并没有任何价值。
玄冥烈仿佛没有听出他二人的话中之意,继续说道:“第三,被施术者全程必须保持清醒,看清楚自己身上 的血纹,方能在全身鲜血流出的瞬间,将真元顺着血纹的纹路注入,以免中途躯体因为失血过多而死去。另外,你们师徒就不用演戏了,我要是有这么个二十一岁的金丹期徒弟,哪怕是将来为了吸收他的功力,前期肯定把他当宝贝护着,什么好处都给他,相当重视他,怎么可能不在意他的生死。”
厉星轮长空琢玉:“……”
他们二人一起对上玄冥烈平静的眼,只听见这位魔宗宗主说道:“就算他不是我的徒弟,我也会有惜才之心,看看他究竟能够走到什么地步。”
这种被拆穿的感觉真是相当尴尬,也不知道玄冥烈哪来的胆子居然敢在装成血千劫的长空琢玉面前说真话。好在长空琢玉已经尴尬习惯了,迅速地就适应了这种感觉,十分自然地说道:“你清楚就好,也省得本尊说一些不习惯的装腔作势的话。”
厉星轮:“……”
师父你已经很习惯装腔作势了好吧……
玄冥烈说完注意事项后,长空琢玉便走出宫殿,布下了一个阵法,自己则是拎着木剑守在宫殿外面,冷漠的面具瞬间崩掉,露出一副紧张兮兮的样子,明明看不见,还不断往宫殿中张望。
“你有一个好师傅。”宫殿中,玄冥烈脱掉了厉星轮的衣服,割破自己的手腕,流出的鲜血凝固成一柄血刀,他一边用血刀在厉星轮身上刻纹路,一边说道。
长空琢玉的演技向来好,可是唯独演不出狠心的样子。不管是让岑岑还是玄冥烈,他们就算被长空琢玉外漏的气势所惑,也还是能够看到他那一颗柔软的心。
否则,让岑岑就算发现长空琢玉不是血千劫,也不敢直接动手,她会这么做,也是因为知道长空琢玉不会对自己动手罢了。
厉星轮没有说话,身体上逐渐出现的纹路似乎每一刀都刻在他的灵魂上,割裂着他的神魂。难怪玄冥烈让厉星轮一定要保持清醒,他还在奇怪,不过是身体上的痛楚,应该是难不倒修真者强大的神魂的。
原来这刀,每一刀都是刻在神魂上的,痛得他分分钟都要魂飞魄散。
第42章
刺入魂魄的痛每分每秒都让厉星轮几近疯狂,玄冥烈每刻一刀,厉星轮的手都会不受控制地颤抖一下,他已经用尽全力控制自己,却还是难以抑制这种来自灵魂的痛楚。
玄冥烈绕有兴致地看着厉星轮,这个金丹期的年轻人在他面前再一次展现出与众不同之处。尽管已经过去数百年,但斩血时的痛楚玄冥烈至今记忆犹新,铭刻在灵魂上的伤痛,是会伴随一生的。时间可以抹掉大部分痕迹,却无法抹掉留在镌刻在灵魂上的记忆。
那个时候,玄冥烈记得自己发出了痛彻心扉的嘶吼声,任何人听来,都不会觉得那种声音是人类发出来的。为他施术者为了避免他因为过于痛苦而胡乱动弹,用法器限制了他的行动,却没有限制他的声音,当时一声声嘶吼响彻那时的山谷,鸟兽惊飞,整个山谷中都回荡着他的喊声。
然而这样的痛苦没有让厉星轮发出半点声音,不仅如此,玄冥烈还恶意地没有限制厉星轮的行动,让他只靠着意志力忍耐这种痛楚,在他看来,斩血是一定会失败的,因为厉星轮不可能不动。
然而厉星轮始终没用动没有叫,除了那不受自己控制的细微颤抖,他竟是一直忍耐下来,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
足足十二时辰过去,血纹才不过刻了一半,厉星轮的眼神已经因这无穷无尽的痛苦而涣散,可眼睛深处,还有一道让人难以忽视的光芒始终在闪耀着,这光芒不仅没有熄灭,反而在痛处的打磨下愈发的明亮。
至此,玄冥烈终于忍不住道:“就算我不让你动,你也不必忍耐到这个程度,最起码是可以叫出来的,这样能够分散你的精力,也会让痛苦稍稍减轻一些。”
最重要的是,这种忍耐完全没有必要,玄冥烈自己就是过来人,当然知道现在厉星轮会有多痛苦,多难以忍耐,何必在他面前撑着呢?
厉星轮没有说话,他只是动了动嘴唇,却并没有发出声音。
好在玄冥烈读唇的本事也不错,他看到厉星轮在说:他…在…外…面…
只这四个字就说明了一切,足足无需再多解释。长空琢玉在外面守护,阵法是他布下的,就算他为了避免打扰这两人,不会用神念去查探,但是发出的声音长空琢玉还是能够听到的。一旦听到厉星轮发出痛苦的声音,以长空琢玉的性格,他是能够忍耐住不进入的,但是他会担心,会焦虑,会急的在门外团团转,还可能会用手将那一头长而顺滑的头发抓成一团乱麻。当然,他也有可能像看待自己的性别一样,认为这不过是皮囊上的磨难,不需要在意。
但是哪怕有万分之一的可能性,厉星轮都不希望长空琢玉再为他担心分毫。
玄冥烈对厉星轮的举动十分不解,仅仅只是不让一个人担心,就能将自己压抑至此,这样浓烈的感情他从未有过,不过这并不代表玄冥烈不赞赏。他难得体贴地没有发声,而是用唇语道:“能够忍耐这种痛楚,你将来定非池中之物。”
有这样坚毅的心智,还有什么艰难困苦能够难倒他呢?
然而厉星轮根本没有读出玄冥烈的唇语,他的一切精力全部放在与痛苦斗争上。每一道血纹刻下,他的鲜血边流出一点,真元顺着血纹进入血脉中,在血纹的刺激下,在一种神秘力量的趋势下,化为血液,在身体中循环。然而这终究不是真正的血液,斩血一术若是能够顺利完成,则修真者便能超脱躯体的束缚,纵然身躯毁灭,血纹却依旧镌刻在灵魂上,只要还有一丝神念及真元,便可随时顺着血纹的纹路重塑躯体,几乎可以说是不死不灭的。
曾经蜀山派费劲心力歼灭的血魔老祖,便是这样的存在。若不是紫青双剑合璧,瞬间将他的神魂彻底毁灭,只怕血魔老祖至今仍在人间肆虐。
斩血一成,纵然是抵挡不住天劫,也不必兵解或者夺舍,依旧能够以自己的身躯修炼,只是需要时间复原罢了。天劫都不怕了,自然也就不会害怕由血脉至亲所炼制的法器。
只是,世间又有几人能够生生忍下斩血之痛?很多人在还没有完成之时,神魂便已经承受不住而溃散了。若是境界再高深些,倒是能够承受得住,可是此术一入元婴期就不能再施展了,但凡修习此术之人,最高不过金丹期,神魂还不够强大,要熬过去真的是难上加难。
渐渐地,厉星轮全身上下都刻满了血之纹路,在刻上胸口时,玄冥烈再次用唇语道:在胸口镌刻血纹,就是要将心脏中的血液全部换掉,这是人身上最重要的部位,稍有不慎就会死去。刻血纹之时,被施术者必须与施术者同步,稍有差池心脏就会停止跳动,你可一定要记好了。
他依旧是尊重厉星轮的意愿,体贴但也可以说是恶意地没有发出声音,厉星轮现在连声音都未必听得见,他只用唇语,就算是对着厉星轮的眼睛,这双因为疼痛连瞳孔都无法聚焦的眼睛,还能看清他的唇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