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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谷其实也不喜欢沈怀安现在的样子。

虽然过去沈怀安质问时, 她总是说喜欢陆言卿,因为大师兄温柔又沉稳,给人安全感。可其实她也是喜欢沈怀安的, 只不过平日二人爱斗嘴,她所以才没说过。

两个师兄的性格不同,可不管是陆言卿的温和成熟, 还是沈怀安的傲气活泼, 谷秋雨都很喜欢他们。

如今沈怀安忽然性格大变, 谷秋雨的心里也很着急。

她一时间也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帮助沈怀安, 只好跟在他身边乱转。

过去小谷也是沈怀安的尾巴, 但俩人只有惹祸时才能凑到一起, 如今这样日常便形影不离是很少见的。

沈怀安打坐, 小谷趴在旁边发呆。沈怀安看书,小谷也看书。沈怀安练术法,小谷还是在旁边呆着。

就这样过了三天,沈怀安总算忍不住了。

“你总是巴巴地跟着我做什么?”沈怀安头疼地说, “你自己的课业学了吗?”

虞楚还没正式教小谷修炼, 而是让小谷先慢慢接触相关书籍,她自己也有很多书要看的。

“我不能跟着你吗?”小谷眨巴着眼睛,她强词夺理道, “你是师兄, 我是师妹, 我多跟着你学习学习,好像也没什么不对的。不然你去问师尊。”

沈怀安才不会真的去问虞楚。虞楚和他们二人都挺惯着小谷, 毕竟就她一个女孩子, 又是年龄最小的。只要不做危险的事情, 她做什么他们都不会管。

没办法, 沈怀安就只能让小谷跟着他了。

小谷就是想弄明白,沈怀安如今的好脾气到底是他真的变了,还是他刻意在压抑本我。

过去她缠得太久,沈怀安就会烦。如今倒是真的七八天了,他也没有发脾气,而是开始无视小谷的存在,该做什么做什么。

小谷觉得刺激不够。

她悄悄跑去和陆言卿商讨对策,想要加大马力。陆言卿听了谷秋雨的话,他的眼皮跳了跳,最后还是同意了小谷的行动。

于是,沈怀安上午在修炼的时候,发现今天女孩竟然没来缠着他。他以为小谷玩腻了,不由得松了口气。

结果中午回到厢房时,沈怀安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的房间里好像被野猪冲撞了一样,满床满地都是废纸和墨水,被褥床单枕套上全部都是黑色点点。

小谷坐在一团乱的床榻上,她也手上衣服都是墨水,女孩眨着眼睛,在这一团糟中无辜地看着他。

“——你!”

沈怀安第一个字才发音,小谷便动了起来。她迅速地翻身下床,从厢房窗户翻出逃跑,一整套动作一气呵成。

小谷跑,沈怀安就下意识去追。

尽管这几个月女孩长大了一些,可还是跑不过沈怀安。

情景重现,她又在院门口被沈怀安抓住。

“你到底做了什么?”沈怀安黑线地压低声音。

小谷挣扎无果,她抬起头,赔笑地勾了勾嘴角。

“我、我在你的床上练字,不小心打撒了墨水,想拿纸去擦,结果又不小心摔了一下,所以、所以——”

“真的吗?”沈怀安怀疑地说,“我怎么觉得那墨水是你故意撒的?”

小谷欲言又止,她辩解不能,只好露出心虚的笑容。她跳起来用手抹沈怀安的脸,趁着少年手忙脚乱,她飞快地逃开。

虞楚看到时,便是这样一幕。

谷秋雨和沈怀安二人身上乱七八糟,小谷双手和衣裳都是墨点点,沈怀安的俊脸也被抹了黑色,看起来活像是两只下雨时在泥里打了架的小猫。

虞楚有点想笑,但是她忍住了。

“你们两个……是怎么一回事?”虞楚开口道。

小谷和沈怀安都低着头不说话,虞楚的目光看向陆言卿。

“言卿?”

“小谷在沈怀安的床上写字,不小心把墨水弄打了。”陆言卿无奈地说。

虞楚的太阳穴跳了跳。

这就是小谷想出的绝招?

果然是孩子,不走寻常路。

“小谷,就算是你,也不能这样胡闹。”她说,“这样吧,你去把弄脏的床单被褥洗了,再给师兄赔个不是。”

“师尊,其实也不必如此。”听到虞楚的话,沈怀安抬头,他忍不住说,“我再换一套便好了。”

小谷已经转过身,她没什么力气地小声说,“师兄对不起,我会把弄脏的都洗干净的。”

说做就做,回去之后,小谷便将弄脏的床单被褥都放进木盆里。

被子还好,是单人的不太大,可两个师兄住的都是厢房,厢房的床是通铺,床单很长的,堆在木盆里像是小山堆。

东西多,木盆还沉,谷秋雨的小身板根本提不起来。

小谷费力地对着木盆又推又拉,沈怀安本来以为她要去后厨井边洗,结果发现她前进的方向越走越偏。

沈怀安忍不住问,“你要去哪里?”

“小溪边。”小谷干巴巴地说。

沈怀安愕然道,“为什么要去那么远的地方洗?”

“因为那里风景好。啊呀,吵死了,不要烦我!”小谷气哼哼地不想理沈怀安。

女孩子就是这样奇怪的生物,有时候明明是她做错了事情,也不知道心理过程运作了什么,最后却搞得自己不开心。

去山下小溪的道路很陡峭,小谷又拎不动这么大的木盆,她自己怎么可能下得去?

沈怀安无奈,他干脆弯腰提起木盆,然后说,“走吧,我送你。”

小谷这才别别扭扭地跟了上来。她还是孩子心性,下山时便心情好多了,脚步也一蹦一跳的。

两人来到山谷中的溪边,小谷指挥沈怀安将木盆放在了她喜欢的地方。

沈怀安看着小谷蹲在水边费力地洗床单,他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要忽然这样做?”沈怀安坐在一边的石头上,他说,“是我哪里得罪你了吗?”

小谷是个好孩子,平日不会做这样的事情的。

谷秋雨搓着床单,她不引以为然地说,“恶作剧咯。恶作剧哪有理由。”

这句话,这个神情都是沈怀安过去做过的,女孩把他的样子学了个透彻。

“别闹了。”沈怀安有点无奈。

他努力地思考可能性,“是因为之前你跟着我的时候我没理你,还是你因为什么事情而不开心?”

小谷抿起嘴唇,她搓着床单的动作越来越用力。

沈怀安还以为她会一直沉默不语,结果过了一会,小谷闷闷地开口,“我……我就是想引起你的关注。”

“为什么?”沈怀安吃惊地问。

“你不觉得你和之前不一样了吗?”小谷抬起头,她看向沈怀安,嘟囔道,“以前你总是跟我玩,你看看你现在,每天除了修炼就是读书,一点都不理我了!”

沈怀安沉默下来。

一时间,山谷便安静了,只有水流声、风吹树叶的沙沙响声,还有不知名的鸟儿在半空中鸣叫。

“我不是不想理你。”过了一会,沈怀安轻声说,“我只是在想,过去的那个我是错误的。”

“你哪里有错?”小谷问。

“我以前太傲气,自以为是。又固执己见,不听师尊的话。”沈怀安说,“是我自己的错误,让我在天狗阁身上跌了这么大一跤,还连累师尊和师兄。我只是觉得……”

他抿了抿嘴唇,低声道,“……以前的那个我是不对的。”

小谷才方觉事情严重。

沈怀安这不是成熟进步,这分明是他将他自己全方面否定了,他完全否定了自己的存在的根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