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份名单你拿着, 这些都是老爷旧日的人脉。回头你整理一下东西,挨家给人送份礼儿,也算是告诉大伙, 修齐调回章口, 往后可以接着走动了。”
“是。”
祝老夫人在指点张静姝人情走礼, 坐在下首的小辈们安静地听着。
“还有琼儿,前年她出嫁的时候你们都没在,如今回来, 可得给她补一份礼儿。”
张静姝笑着点点头:“应当的。”
王玉欣打趣了句:“礼儿要是薄了我可不依啊。”
张静姝笑容依旧:“那是自然,琼儿也是我看着长大的,未能喝上她的喜酒已是遗憾, 这第一回送礼,怎么也不会薄了。”
祝老夫人看了她一眼:“你们带回来的东西够不够送礼?”
张静姝捡着名单慢慢看,心里盘算了片刻, 点头:“够的,路上都备齐了。”扫了眼众人,笑道, “家里人也都备了, 回头我让人给你们送去。”
“那便好。”祝老夫人顿了顿, 仿若不经意般问了句,“这么算, 你们带回来的东西不少, 昨儿我看车队都快长得不到边了, 路上可还安全?”
“安全的, 芜县商队多, 镖局也多, 我们找了往北走的商队一起上路, 人多得很。还有镖局的人。章口到京城治安良好,到了章口我就给他们结了账,他们修整了两天,应当已经回程了。”
一路听下来全是长辈的关怀指点。祝庭舟颇有几分得意地看向祝圆,后者面带微笑,丝毫不理会他。
祝庭舟莞尔。
祝老夫人点点头:“怪不得你敢带回这许多东西……”
王玉欣笑着打趣道:“说来还是你日子舒服,走南闯北的去了许多地方看了许多风景,不像我们,每天就院子里一亩三分地,就算有那银子也不知道能买啥。”
祝老夫人笑了:“出去外头奔波着呢,可顾不上看景儿!”完了话锋一转,看向张静姝,“不是说芜县穷得很吗?怎的买了这许多东西?那边买了一路带回来,得多花多少银子啊。”
王玉欣仿若也好奇:“我也想知道呢,南边的东西跟咱们这边有啥不一样的,让你大老远不辞辛劳地带回来。”
张静姝笑着摇摇头:“不值几个钱,芜县的物件跟京城这边不一样,品种多且不贵,带回来也跟在这边买无甚差别了,索性便在那边买了。”
再便宜能便宜到哪儿去?“看来芜县不穷嘛,我看你手头仿佛比前些年松快了许多。”祝老夫人笑眯眯地打趣了句,“可是在芜县挣钱了?”
祝庭舟脸上笑容一顿,视线一转,便看到祝圆朝他举了举茶盏,也不知是何种意思。
另一头,张静姝笑容微敛,还叹了口气:“咱家爷这命啊……接连两任都是穷地方,我们刚到芜县的时候,圆圆还生了场大病,险些过不下去。”
说到这儿,她略停了停。
祝庭舟也看向祝老夫人,猜想她接下来该问问祝圆的情况了。若是问了,前边的话题就能拐过去了,届时他就能跟圆圆说,那不过是随口——
祝老夫人却催促了句:“怎地不往下说?接下来可是找到什么挣钱的路子?”
祝庭舟心里登时不舒服极了。他妹妹也是祖母看着长大的,怎么病重险些过不下去,她也不问问呢?
张静姝搭在腿上的手动了动,面上保持笑容,道:“那会儿还不曾,后来觉着不行了,就将我那些嫁妆银子翻出来,做了点小生意了。”她叹了口气,“挣了些许,日子才算是好过些了。”
祝老夫人滞了滞,干笑:“何至于此……”
王玉欣的笑容也有几分僵硬。
张静姝恍若未见,接着又道:“嫁妆挣来的这些钱都花得差不多了,回头我腾点嫁妆出来,再在京城里开家铺子,大钱挣不了,挣点小钱给圆圆几个添妆也是好的。”
连着重复了两遍“嫁妆”,还特地加重音。
祝老夫人脸色便有些不好看了:“咱家是诗书人家,怎能天天琢磨这些铜臭事呢。”
张静姝笑笑不说话了。
这话题便算过去了。
既然提及给祝圆几个添妆,祝老夫人回忆了下:“我记得圆儿今年也十四了吧?怎的还没说人家呢?”
听到谈及自己亲事,祝圆微微低头装腼腆。
张静姝笑笑:“这不等着回京后再相看嘛。”
“胡闹。”祝老夫人板起脸,“难不成就这样拖着?若不是老二调任,哪个知道要在芜县呆几年?”
张静姝解释:“不拘哪儿,今年都得开始了,若是留任,我们也看好了几家,慢慢相看也来得及。”
祝老夫人看了眼祝圆,叹道:“幸好回来了,圆儿这姿色,嫁去那些穷地方浪费了……”
祝圆心里“切”了声。
张静姝宛若未闻,直接转移话题:“玥儿今年不是十六了吗?谈好人家了没?”
祝圆暗笑。是了,她才十四,叨叨啥,赶紧看看那个十六岁的祝玥啊!
提起这个,祝老夫人及王玉欣脸上便浮现几分得意,对面的祝玥更是含羞带怯地低下头。
再看满屋子的姐妹兄弟们,人人都是与有荣焉的模样。
只听祝老夫人道:“玥儿啊,不着急。”她笑眯眯道,“咱家玥儿指不定有大气运呢!”
“此话怎讲?”
“咱家玥儿漂亮得体,秦家老夫人见了几次,都赞不绝口呢!”
秦家?张静姝略一想便转过弯儿来,下意识看了眼同样诧异的祝庭舟兄妹,然后伸出三根手指,压低声音问:“是那位的外家?”
王玉欣笑着嘘了声:“可别瞎说,八字还没一撇呢。”
祝老夫人摆手:“画像都要了去了,就算不是正的,侧室也是十拿九稳了。”
张静姝登时皱眉。
王玉欣没发现,半真半假地抱怨:“哎我这心可揪着呢,我家玥儿又懂事又漂亮,万一真当了小的,我可舍不得……”
祝老夫人不以为然:“那是皇家的侧室,能跟普通人家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