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慢慢地走到桌前,如平时一般磨墨,然后学着男人的样子取笔,在铺开的白宣上写字。
不一会儿,带着墨香的字便跃然纸上,沉稳劲道,仿佛出自男子之手。
那边雉娘婆媳挑了几样首饰,看着天色不早,也乘马车回了府。
雉娘一踏进自己的屋子,就见夫君已经在屋,坐在椅子上,手中拿着一本书。
“什么时候回来的?”
“刚不久。”
乌朵将带回的首饰盒子拿进来,然后关门出去。
胥良川望着精致的锦盒,锦盒上还有珍宝阁的印记。他眼神不明,想起自己生平第一次送首饰,就被小妻子给拒绝。
雉娘将锦盒随意地放在妆台上,“我的首饰已经够多,本不想再要的,这些都是娘挑的。”
“娘给的,你就拿着。”
雉娘莞尔,“嗯,我可不就是拿着嘛。”
她坐在妆台前,将自己头上的簪钗取下,转身问他,“夫君,今日你出门,可还有听到别人议论考题一事?”
“还是会有的,不过他们再如何议论,也和我们无关。”他淡淡地说着,起身走近,大手抚上她的发,将没有簪钗固定的发髻散开,乌黑的秀发如布一般倾泄下来,散落在肩头。
他颀长的身体从背后环抱往她,镜子中,两人如金童玉女般,男的俊逸出尘,女的貌美如花。
自她怀孕以来,他似乎又如成亲前的那般清冷寡淡,夜里睡着,也不过是抱着她而已,且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压着她,或是挤着她。
想起前段时间他在夜里如火般的炙热,她羞红了耳根。都有些怀疑那人和现在身后的人是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发间和优美的脖颈散发出淡淡的幽香,他的眼神越发的浓如滴墨。
两人就寝时,她因为有孕在身,身子易乏,很快沉睡过去。他却抱着娇妻香软的身体,默念着清心经。
两天后,京中又是流言四起。这次也是因为考题之故,不过与前一次不一样,前一次只说是考题是农策,并无确切的题目。
而这次次流言中,举子们都在传,说此次策论的策问是,君主如舟,庶民似水,水载舟行。利水之本,在于勤耕农灌,五谷丰仓。
何以兴农利水,以载舟行万里,破浪拓疆域?
坊间求文章的人络绎不绝,暗地里做着买卖文章的写书们赚了不少银子。不过是一夜的功夫,事情闹得纷纷扬扬,流言满天飞。
御史大夫们的折子堆满祁帝的案头,祁帝这次是真的震怒,因为流言中的考题和今年的策论命题一模一样,一字不差。
究竟是谁,泄露了考题?
胡大学士听到外面的流言,想死的心都有,是谁?是谁想害他?
他好不容易当上大学士,陛下器重,命他当这次春闱的主考,他一直战战兢兢,连太子相询都只敢透露一分,不敢多言半句。
难道是姜侍郎?
胡大学士急急忙忙地换朝服进宫,汗泪齐下地跪在殿前。在他的前面,姜侍郎已经提前一步来请罪,正跪在一边。
祁帝的脸色十分的难看,折子被丢得满地都是。胡大学士更加心中忐忑,将身子伏得更低,恨不得贴进地里去。
胡大学士不停地磕头,“微臣有罪,微臣有负陛下圣恩,不知哪里出了纰漏,考题被有心之人得去,散播开来。这泄题之人居心不良,分明是想借此扰乱朝纲,微臣请陛下明查。”
“哼,有心之人?那你和朕说说,这有心之人是谁?”
“这…微臣不敢妄自揣测。”胡大学士说着,从地上抬起头,看了姜侍郎一眼。
祁帝冷哼了一声,命人去洪少卿,让洪少卿去彻查此事。
洪少卿接到圣旨,先将买题之人抓出询问,再找到卖题之人,层层剥茧,查来查去,查到一位沈姓举子的头上。
沈举子大呼冤枉,说自己也是听到别人押题,想着试设赌局,谁知道被传成真考题,实在是冤枉至极。
洪少卿又问他从哪里听来的,他说是从隔壁院子里得到的。
文沐松被带到面前时,洪少卿的眼睛闪了一下。
这文沐松是太子的幕僚,在京中也不是什么秘密,要是考题真是从他这里泄出来的,那可就不是押题这么简单。
文沐松自然不肯认罪名,他没有卖过题,也没有和别人说过题目,甚至他根本没有猜中题目,何来卖题一说。
但沈举子却一口咬定是文沐松说的,文沐松不认,两人僵持着。洪少卿请示祁帝,事关重大,祈帝心火窜得高,命人将他们带到殿前。
胡大学士和姜侍郎还跪在那里,看到押进来的两人,姜侍郎神色未变,胡大学士却是陡然色变,浑身发抖。
这文沐松是太子的人,他确实对太子透露过一点,要是真被连累,恐怕…
祈帝亲自审问二人,二人还是各执一词。
祁帝寒着脸看着他们,文沐松说沈举子陷害他,他不知考题,如何泄题?
沈举子似是在心里挣扎许久,从袖子里摸出一幅叠好的字,道,“陛下,这是文四爷卖给学生的,文四爷告诉学生,说文家人每回押题,十有九中,这是文家今年的押题。学生信任文四爷,觉得他不像是撒谎之人,便信以为真。想着要是文家押题真的灵验,也能赚些银钱,这才起了卖题的心思,也再三告诉过别人是押题,怎奈不知怎么传的,就变成真题,请陛下恕罪。”
太监将沈举子的东西呈到祈帝的面前,祈帝将纸甩到地上,冷声道,“是你写的吗?”
文沐松大惊,爬上前,抖着手拿起纸,顿觉两眼发黑。
☆、第99章 剥夺
洁白的宣纸上, 墨色的字迹印入眼帘,正是他自己熟悉的笔迹, 上面所写的就是此次外面传扬的考题策论的策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