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太子面上忧色不减,“可是十三这孩子打胎里身子便不好,多年来细细养着方活到如今的年纪。外头缺衣少食,艰难困苦,眼下又是这种寒冷的天气。稍微折腾几下,他的身子就受不了了。”

“纵然他能平安回来了,可身子极有可能垮掉,你叫我如何不担心?”

主持大师笑容不变,淡定道:“我曾为十三皇子相过面,言其乃十六早夭折之相。昔日你同圣上均多次询问于老衲,可曾有解决之法。”

太子接话道:“您说无解。”

主持颔首默认了太子的话,不紧不慢道:“不错,当时是无解。不过如今世间多出了一个贾瑚,一切便有了转机。”

太子好像懂了又好像不懂,不过一听主持说涂渊的早夭命格有转机,立刻端正了神色。“主持何意?”

主持放下手中的佛珠,正目望向太子,神情认真地说:“老衲说了,那孩子福缘深厚,受诸天神佛钟爱。与之一起,若有幸沾上了他的几分福运,莫说是十三皇子的早夭命格,便是别的……”

他意有所指,却又只透露了一个开头,就不说下去了。

狂喜袭来,笼罩心头,太子愕然抬头道:“您说,只要和贾家那孩子待在一块儿,十三就能活过十六岁,寿命长久?”

“不错。”主持点头给予了肯定的答案,还补充了一句。“十三皇子和贾家小公子接触的时间越长久越有益,最好让他们时常相处,加深彼此的羁绊。”

太子脑筋一转弯,眨眼想到了一个好主意。“这事儿简单,待二人平安归来,我求父皇准许贾瑚进宫做十三的伴读便是。两人日日一同读书习字,这般还怕相处时间不够、感情不坚固?”

“对了,您先前未说尽的那句话是何意?别的?什么别的?”

获悉涂渊命格有法可破,太子心绪激动,一时之间满脑子都是弟弟有救的狂喜,因而起初并未留意到主持后半段话。

这会子心情稍微平静了一些,他方记起了主持还有一句没有说完的话。

主持大师掀了掀眼皮子,目光自下向上,停留在了太子的眉之间。“十三皇子遇劫的这两日,老衲瞧着太子殿下身上的紫薇之气,倒是浓郁了不少。”

垂目品味出了主持话中深意,瞬息之间,太子的呼吸声急促而响重。激动之下,他双手一抖,竟是不小心拂落了桌上的茶盏。

青瓷落地声清脆,但是太子根本听不见,他满脑子都在回响着主持的那句话。

不自觉捏紧桌角,手背上青筋纵横交错,太子嗓音沙哑道:“大师的意思是说……孤……”

当年太子带涂渊来护国寺给主持相面,也让主持相看他的未来。

因此,太子听到涂渊早夭短命的同时,亦知悉了自己无缘大位,并且他这一脉还会因他的倒台日后被新皇杀尽,继而绝嗣。

这一消息对于太子来说等同于惊天噩耗,忍不住几次三番追问主持日后继承大统的是哪位皇子。

偏生此等泄露天机的大事轻易透露出口,会给护国寺带来灭顶之灾,是以主持从来不肯透露只字片语口风。

太子念在他帮助自己兄弟良多,不忍心用其他手段逼迫,便将此事埋在了心底深处,多年来权当做从来不知道自己未来的命运。

直至不久前,皇帝下令废除他的太子之位,他的脑海中才浮现出了当年的相面结果。

太子内心掀起了惊涛骇浪,眼睛微红,双唇颤颤。“贾瑚能让孤的储君之位安稳,不用绝嗣?所以,充儿那几个孩子都不用死了,是不是?”

主持没有正面回答太子的问题,只言:“于两位殿下而言,贾家小公子乃上天赠送之绝世大礼。万望殿下厚待之,切勿因其稚小而小看之。”

太子懂得分寸,适可而止地停下了追问。

他弯腰躬身,恭恭敬敬地向主持行了一礼,诚挚地说道:“孤明白了,多谢主持提点。”

主持手执佛礼赶人,“阿弥陀佛,若无他事太子可回宫了,老衲尚有晚课未做。”

“不打扰大师了。”太子退出了禅房,还细心地为其关上了房门。

主持瞥向那扇关紧的门,失落地叹了一口气。

若是有可能,他真想拐了贾瑚来寺里当自己的徒弟,造福护国寺。可惜啊可惜,他没那个好命……

荒山野外,母老虎驮着贾瑚在丛林里慢慢移动,涂渊、贾赦和一匹马亦步亦趋地跟在一虎一人后头。

待到这支特殊而古怪的队伍抵达了猛虎的巢穴,马和人都已经蔫了,便如同烈日暴晒过的花朵,失去了水分,没精打采。

贾赦目见母老虎把贾瑚当做虎崽子似的,安置在了巢穴最温暖舒服的位置,还用虎头蹭了蹭他,精神恍惚地道:“这头母老虎莫不是将瑚儿当成了自个儿崽子?”

“是挺像的。”涂渊席地而坐,闻言抬头望了一望,很快又无力地垂下了脑袋。

今天不是一般的累,而且好饿,感觉身体要碎掉了。

贾赦怨念不已地盯着母老虎,嘀嘀咕咕:“这是我儿子,不是你的崽子。抢我儿子当你崽子,你这种行为在我们那儿是要坐牢的。”

老虎转身低吼,吓得贾赦心跳一顿,连忙闭嘴装死。

它昂着头颅环绕贾赦走到了一圈,得意地甩了甩尾巴,纵身跳出了巢穴之外。

贾赦摸了摸扑通扑通跳的心脏,擦掉额头上的虚汗。“吓死个人了,刚才还以为它要吃了我。”

贾瑚拍拍自己的位置,往涂渊方向招手。“这里暖和,小哥哥快来瑚儿身边坐。”

涂渊强忍不适,挪动酸软的双腿步行到贾瑚身侧坐下,和小团子依偎在一起互相取暖。

“半天下来,瑚儿的肚子又空了。”他捏着扁扁的肚子,小脸鼓鼓,瞧起来甚是可怜兮兮。

“我也是。”涂渊视线不受控制地粘在贾瑚白嫩嫩的包子脸上,挪不开。“我好饿,你的脸看起来很是吃,予我可以咬一口可好?”

贾瑚惊恐抱住自己,“你想吃瑚儿?!”

“不是。”瞧他一副被吓坏的样子,涂渊心中生出了几分罪恶感,赶忙摆手解释:“望梅止渴、画饼充饥的道理懂不懂?我看你的脸肉圆白嫩,像包子,便想尝一尝用来止饿。”

贾瑚果断利落地摇头,“我读书少,不懂。”

涂渊默默咽下一口老血,“……你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