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带领大部队,随后跟上。你们记住,等我到了之后,你们必须立刻撤离,谁要是给我办砸了差事,可别怪我不讲情面!”这句话就有点杀气腾腾的了。对这帮歪毛淘气,不说两句狠话也不行。“侦察营负责来回传递消息,守住各个路口,防止二道河子的人跑出去搬救兵!”这点也很重要,要是傅连城把南召的保安团搬来,还真不好办了。
作战会议开完,五百旅的各位大小军官一哄而散,各人去准备个人的事儿了。对这种协同作战,当初的豪杰们也都干过不止一回了,如何出人手,最后如何分好处,大家自然心里有本帐,现在要做的就是把个人出股与分成的比例事先约定好而已。整个五百旅立刻全速运转起来。
晚十点,二道河子村的村门外面。今天是初二,天上除了点点的星光之外,最亮的月亮正在家里休例假,微弱的星光照着黑暗的大地,十米之外,就是一片黑暗,果然是月黑风高夜,杀人放火天。离村口的大门两百米外,黑压压的一片人头聚集,为首三位好汉,正是黄三炮、常占奎、金飞龙。这三位想当初都是跺跺脚,方圆几十里乱颤的大瓢把子,如今却要联手共同对付一个小小的村庄,不免给人一种杀鸡用了牛刀的感觉。然而,这三位当事人不仅没有一点活儿太小,不值得他们出手的觉悟,反而兴奋的六只眼睛放射出道道贼光。
三人一番争论,最后以抓阄的形式,决定出由金飞龙先打头一场。
金飞龙这个鸡公山的老贼头儿,身上穿着一身纯黑色的棉质练功服(丝绸的太亮,有可能反光。),把脑袋上的黑色蒙面巾往下一拉,单手提着匣子枪,一摆手,身后跑过来百十名同样打扮的山贼,呼哨一声,快步向两百米之外的寨门奔去。
寨门上面设得有碉楼,上面灯光明亮,几名乡兵正在抱着枪打瞌睡。乡兵,当然不能同正规军队比,眼下时局这么紧张,这些值夜班的乡兵们困了的时候,该打瞌睡,还打瞌睡。
到了寨门下面,金飞龙用手一点身边一人,再指指两丈高的木质寨门。那位手里早就拿出了一件器物,是江湖人常用的“飞狐爪”,前面是五个金属小爪子,形状和人的手有点类似,后面有根长绳子带着,扔出去,抓住目标之后,一拽绳子就能抓牢,是爬墙越户,入室行窃的必备法宝。
这位把飞狐爪往上一抛,“啪嗒”一声轻响,飞狐爪稳稳的抓住了寨门上头,这人双手试了试绳子,身子往上一窜,就是两米多,两手交替上升,双脚蹬着大门,“蹭蹭蹭!”飞快的向上攀爬而去。两丈高的大门,一眨眼的工夫,这位就到了顶上。
上面传来一声轻微的蛐蛐叫,下面立刻有第二个人往上爬,跟着第二只、第三只飞狐爪也搭到了大门上。
第一个上去的是金飞龙手下头一号轻功高手黑皮,第二个上来的就是那个冷血杀手彪子了。黑皮身轻如燕,上来之后,碉楼里面的乡兵还在打盹,一点都没有察觉。黑皮一边仔细的注意着这几个武装村民,一边看护着飞狐爪别松脱了。等彪子上来之后,情景立即为之一变。前文咱们说过,这个彪子就是金飞龙的手下杀手,他要杀谁,就让彪子出马。彪子出手,手段毒辣,手下从不留活口。
现在彪子既然上来了,哪有不立刻出手的道理?就见这彪子,伸手从背后抽出两把不长的窄刃刀,两腿一曲,以鬼魅一般的速度扑向了碉楼。
碉楼上的乡兵根本就没有任何防备,彪子的窄刃刀就开了杀戒!看他那两把刀挥动间熟练的样子,就知道是个用刀的好手,不管是前胸,后背,还是脖颈,统统都是一刀致命,乡兵们根本就没有还手之力。
像彪子这种高级杀手,干活的时候,原本可以做得更漂亮些的。也就是说,杀完人之后,身上本可以不沾血的,但是彪子这个家伙,却是每回干完活儿之后,都在身上留下点记号,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刚刚杀了人一样。就凭这一点,就不招人待见,再加上这家伙那手下不留活口的习惯,阴冷的性格,就更加没什么人愿意搭理他了,可以说,在飞龙寨,除了金飞龙,没有第二个人能和他说到一块去的了。
这次也不例外,碉楼里四个乡兵,彪子冲进去,半分钟不到就解决了战斗。倒霉的乡兵们只来得及发出一声声临死前的惨叫,就魂归地府去了。彪子一露头,满头满脸的鲜血顺着下巴滴滴答答直往下淌。尽管黑皮不止一次看到这幅样子了,再看见还是忍不住心头打了个寒战,这个天杀的货!
第009章 正义之师
“快去开大门!”黑皮满脸怒气的冲彪子大吼一声。这家伙杀人也不知道注意点,让那几个小子临死前还发出惨叫,这样静的夜里,都能传出一里地去,说不定村里早有人听见了!
彪子虽然嗜杀,脑子可不笨,黑皮话一出口,他就知道怎么回事儿了,顺着碉楼的梯子,“跐溜”一下,一滑到底,几步抢过去,伸手就拔下了大木头门上的顶门闩。
大门外早就挤满了人了,门里面彪子刚把门拉开一条缝,大门外的人就一起往里推,大木头门“吱呀呀”被推了个大开!
“杀!”金飞龙大喝一声,领着人就冲进了庄子。至于开了门之后的彪子,则挤进人群重新站到了金飞龙的身边,这家伙就是金飞龙手里的链子飞刀,用的时候能飞出去杀人,用完了还会回来,跟着他当贴身保镖。
三百米外的黄三炮、常占奎,一看金飞龙的人闯进去了,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兴奋,大叫一声,各自带领着自己的一百七十名心腹撒腿地向庄子里面跑。看样子这帮人不像是去打仗的,倒像是去抢什么好东西一样。
金飞龙严记着临来之前钱四喜的吩咐,能不杀人就不杀人。开寨门那会儿他是没办法,想要不声不响解决了城门上的乡兵,他还没有十足的把握,为了保证开门能顺利进行,只有派上彪子这个人间凶器。彪子杀人快,能在最短时间内解决战斗,腾出手来就可以在庄子里的人没反应过来之前打开大门。如今既然已经进了庄子,他当然要约束自己手下的弟兄。
现在他们可不是山贼了,他们是堂堂国军!今天也不是来抢劫杀人的,他们是在为了抗日大业征兵来的!虽然手段有点可疑,不过他们的最终目的是好的!这就是强盗们心里抱定的信念。人一旦认为自己是正义的化身,哪怕他所正在进行的事业再邪恶、再肮脏,也能让他鼓起勇气。这就是古代打仗的时候,为什么一定要写讨伐檄文的原因,就是要让自己占据道义的制高点,让自己出师有名,这样子才能士气大振,也才能让始作俑者心安理得、不会因为受到良心的谴责而彻夜失眠。
应该说,这五百正经山贼出身的贼兵们,在这天晚上还是牢牢的记住了他们头儿的吩咐的,并没有过多的杀伤人命,凡是没有反抗的,士兵们一概都没有出手伤人,就算有些人进行了反抗,只要是没有给他们造成大的损伤的,袭击者们也都大度的手下留了情。过去他们下山作案的时候,虽说也没怎么大量杀人,不过要是有人得罪了他们,或者是杀伤了他们的人,山贼们是绝对不会放过的。就从这一点上来说,高全在这些人身上做的努力还是有了不小的成果的。
杀伤性命的事情确实干得很少,整场战斗下来,寨子里的乡兵们连死带伤的也没超过三十个人,真正死了的,总共才七个,还包括大门那儿的四个。相对于一场几百人规模的战斗来说,这个伤亡比例已经完全可以忽略不计了,估计一场实弹演习下来,也会有几个伤亡的,能把伤亡数量控制在这个结果,应该说,三位营长大人还是尽心了的。五百师扩编在即,这三位自认能力颇为出众的杰出人才,早就在心里把自己给定位成团长了,在这个节骨眼上,当然是任何可能犯错误的机会,他们都会小心再小心的。
故意杀人是没有的,因为这座庄子里的每一个乡兵都是他们旅座大人的征兵对象,至于其他的事情嘛,出于某些大家都知道的原因,就在所难免了。像什么入室抢劫啦,盗窃财物啦,等等事件,肯定就频频发生了。
由于二道河子村,护庄队总指挥傅连城先生的不配合,这位德高望重、广受拥戴的模范乡绅,受到了入侵者们的不公正对待。不仅是傅老先生个人遭受了一定的虐待,就连他的家里的某些女性眷属,也遭到了无耻的人身侵犯。
就在傅总指挥对人生感到了然无趣的时候,我国民政府正义之师,国民革命军第五百旅,浩浩荡荡杀了过来!
之所以说是浩浩荡荡,是因为这支威武之师,离二道河子村还有半里地的时候,那激昂的军号声、震耳的战鼓声,以及把天都要喊破的呐喊声,就已经传遍了二道河子村的每一个角落。而袭击了村寨的那些匪人们,在国军将士到来之前,就已经把他们能做的恶事都做了个遍,以傅家为首几家大户人家的金银细软,被这些土匪们抢走无数。以至后来,所有非二道河子的人都走了之后,傅老先生一算账,就闹这一回匪患,他们老傅家辛辛苦苦,几代人勤俭持家积攒下来的财富,就被万恶的匪徒洗劫走了八成。老先生一口气顺不过来,在一个月之后,就驾鹤西游去了。
钱四喜领着一个旅几千人的大军,浩浩荡荡进了二道河子村,傅连城尽管是满心不情愿,面子上还不能不理,毕竟是人家解救了他们一村人的性命。安排人慰劳,说感激的话,村民代表上前献酒,这些都不用说,傅老先生还为这支救命的部队提供了几万石粮食。那些人人虽然抢钱无数,粮食却是没动,让傅老先生现在有东西犒赏这些大兵。
钱旅长用了一大通官话,和这个老士绅胡乱扯了一番之后,部队就开拔走了,并没有在他这庄子里久待。正在傅连城满腹狐疑的时候,管家的一番话,揭开了傅连城的疑惑。原来,这帮官军走的时候,以招兵的名义,把他这庄子里的三百名护庄队员全都给带走了!就知道贼不走空!傅老先生被限令呆在家里不许出屋,美其名曰是为了保护他的安全,却原来这帮人是做下了如此勾当!生气也没用,就连他那个最有出息的儿子,都让他处处忍让了,情知自己得罪不起这帮丘八,傅老先生只好满心不情愿地咽下这口恶气。
有了二道河子做榜样,五百旅的征兵工作一下子顺畅了下来,各村各镇的护村队、保安队、护苗队,各种名目繁多的武装,钱四喜收编起来是如鱼得水。源源不断的兵员,从五百旅流向五百师各支部队。要知道,高全要的可不仅仅是两个旅,四个团,在他的计划里,还有另外十几个非一线步兵的营级编制他也想一步到位呢,钱旅长任重而道远,离达到师座的目标,还远着呐。
第010章 挖墙脚
说完了城外,我们再说城里面的。关于五百师在南阳城里设置征兵处这件事,十七军团其他部队还是有一定意见的。大家都是一个系统的,凭什么他五百师就能设征兵处,公然征兵?然而,当这些位将军们想起来设置征兵处的时候,城里面所有的好地方,都已经被五百师给占满了!
这中间有个最大的原因就是胡长官。胡长官早就给手下这些军长师长们透漏过,南阳城,虽说不小,却不会是十七军团的终点。部队在这里短期驻扎之后,必定要向西转进,强秦、大汉、盛唐共同的都城,西安,才是他们未来的地盘。既然不能在这里久驻,关于征兵的问题,这些将军们也就不是那么上心了。可就是这个不上心,竟然让五百师捡了这么个大便宜。现在说什么都晚了!城里的好地方,都让五百师给占了,其他部队再想设置征兵处,就只有设在偏僻的地方,可和五百师一比,将军们觉得丢不起那人!要是非要到热闹地方设征兵处,又有和五百师唱对台戏的嫌疑。
将军们当然不是怕了高全这个军中新贵,也不是抹不开面子得罪他,可该有的架子却不能不要!像堂堂第一军第一师,怎么可能去和一个不入流的五百师争一个街角的征兵处?丢人不是这个丢法!名将们暗自生气,看着高全也越来越不顺眼。可这个杂牌师长硬是没有一点自觉性,见到各位将军照样是嬉皮笑脸的乱打招呼,连一点最基本的眼力劲儿都没有!碍于胡长官的面子,各位将军还只有点头微笑,虽然架子拿得足足的,却也是该有的礼节一点不少。这才是名将气度,贵族风范!
五百师越闹越不像话,最后竟然连单独进城,逛街购物的士兵失踪,这种现象都出现了。各部队的情报部门也不是瞎子,五百师做下的丑事,那些军中名将们哪个不是明察秋毫?
对于这种公然挑衅行为,将军们当然不能忍耐,派出联络官到五百师找高全理论的时候,这位高师长先是躲着不见人,等到人家坐在会客室摆出了见不到人就不走了的架势之后,高师长终于姗姗来迟,慢条斯理的向几位兴师问罪的军官一口保证:绝无此事。
这些人还能怎么样?人家抵死不承认,他们总不能跑到五百师去挨着个儿的认人吧?就算他们愿意,人家高师长也得让他们去才行!
对于这种无赖行为,各位将军们心里怒极,心有不甘之下,去向胡长官抱怨几句,军团长大人却在此时做了和稀泥的那个人,对心存怨怼的各位将军好言安抚一番,说什么,虽说士兵是换了部队,总归是在国军的队伍之中,要各位将军以抗战大业为重,切不可以私怨,而影响了国家大事。
将军们这个气呀,怎么高全惹出来的事儿,弄到胡长官这儿,倒成了他们的不对了?不过,从这里也看出来,胡长官对这个高全是真的偏心!胡长官以前是第一军的军长,按理说偏心也该偏向第一军才是,怎么会向着五百师这个杂牌师呢?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结论确是已经得出了,那再去找高全的麻烦,就殊为不智了。不想找高全的麻烦,去找胡长官告状又没有效果,各位将军们能做的也就只有严加约束手下官兵没事儿别到城里瞎逛了,希望这样就能远离了高全那个麻烦篓子。
树欲静而风不止,麻烦不是想躲就能躲得过去的。十七军团的将军们不想和高全扯上关系,高全却非要和他们发生交集。
孙元庆自从得了高全的授权之后,先悄悄派特务营的老兵到各个医院摸情况,把医院里面的伤兵情况排查一遍,做到心里有数,然后再根据各人的军籍军龄、伤势严重情况,以及出院日期登记造册。做这些事的时候,孙元庆充分发挥了他办事认真的特长,登记表做的那叫一个细呀,简直比那些伤员所在部队自家做的档案都清晰明了。当然,想要打听到这些情况,特务营的官兵所费的努力也是绝对不少的,最少,光是这个月的公关费用,就比往常多了十倍都不止。为了能多招到几个优秀士兵,多花点钱,孙营长一咬牙,认了!
等到情况摸得差不多了,孙元庆就排出了一个详细的挖人计划。那些住院军人,其实在他们出院日期的前半个月这些人的伤就好了个差不多了,之所以多住半个月医院,是为了观察伤情有无反复,也是为了巩固医疗效果。而这半个月,就是五百师特务营的最佳挖人时间了。
特务营做事的时候,其实也是满讲规矩的。一般对于那些伤员都是先接触,再劝解,以升官、发双饷,或者帮对方解决家庭困难等方式进行诱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