警卫营长急了，两只手立刻加快了划水的频率，可越划，速度却是越慢，一会儿的功夫右边那个战士也从他身边超过去了，好在彪子身体素质好，功夫底子厚，憋气比一般人憋得时间也长，心里虽急却不乱，这位警卫营长嘟着嘴，咬着牙，圆睁着双眼，也不顾眼睛在水里睁开的那种不适，只管奋力朝前游，睁大眼睛向前看，虽然他看见的除了偶尔的星光就是一团团阴影，颜色只有浓黑和淡黑两种，却丝毫不影响他划水的频率。

分水、踏水，头顶上是哗啦哗啦的浪花拍水声，眼前是幽暗的江水，尽量憋着心中这口气，高全把自己的潜泳既能发挥到极限，身体快速地往前游去，前面是战友在划水，高全一使劲儿超了过去，再游，又超过一个，一口气连超了三位战友，头顶上刚才还有亮光，那是炮艇的探照灯穿透水面的亮光，超过第二位战友的时候，上面的亮光就没有了，水面下一片黢黑，高全憋着气继续往前游，一直到这口气再也坚持不下去了才两脚朝下一蹬，身体往上蹿了起来。

再出水面的时候，探照灯的光柱已经被远远甩到了身后，旁边二十几米处就是鬼子的炮艇，再往前就是成片的渔船了，到了这种距离，炮艇上的探照灯已经照不到这儿了，高全环视一周，四周的战士们还和刚才一样在他周围围成个圈，还是那个圆阵，就像一切都没有改变一样，唯一改变的就是鬼子的炮艇，刚才还在自己前面耀武扬威用探照灯四处照射的鬼子炮艇，现在却在身侧傻乎乎的在水上漂着。

“走。”猛吸两口气，招呼了身边战友，用力挥动双臂、两腿一曲一伸，快速向身前的船队游了过去，高全只顾自己游得高兴，他却没注意，平常像影子一样跟在他身边的彪子，这会儿却没在跟前，彪子在离高全二十多米外正奋力往这边赶呢。

前面的大船上亮着灯，在黑黢黢的水面上特别显眼，五十三条船在江面上排开好大一片，鬼子把船队像行军一样摆成了四列的纵队，每排四艘，一直往后延伸，这么多船，也分不出哪艘船上有自己的人呀，高全停止了向前游，原地划着水仔细观察着眼前这支庞大的船队，船上灯光闪闪，根本看不出哪艘船上有暗号。

眼看最前面的四艘船越来越近，这四艘船上却没有一艘能看出来暗号的，怎么办。

“你们几个过来。”高全把周围的战士叫到跟前，“去通知三个队长，把队伍带开，从船队中间的空挡插进去，寻找有暗号的船。”几个战士听令之后，迅速游开去找队长们传达军座的命令了。

鬼子摆出这种四列纵队倒是正合高全心意，石磊带了二十个人，走之前定的就是他们设法分别登上四艘船，从船上把我们的战士接应上去，至于船队的其他船，则在控制住这四艘船之后再说，第一梯队就是清除船上鬼子的，为了分别对付四艘有接应的船，第一梯队分成了四个分队，三百余名战士平均分成四队，高全担任第一梯队总指挥兼第一分队的分队长，实际上，想要完全控制住这么一支庞大的船队，主要还是靠后头的第二梯队。

彪子终于赶上来了，这位身手惊人的警卫营长现在居然张着大嘴猛喘粗气，显然体力消耗不小，连潜泳带长时间奋力划水的，彪子在岸上和敌人厮杀两个钟头都没这么累过。

第090章 看见信号灯

“走，我们从这边过去。”高全选了一个离他最近的空当，这回战士们可不会再让军座一个人游到最前头了，几个水性最好的战士在前面开路，后面的几十名战士把高全紧紧围到了中间，高全也不再展示他的游泳技术了，在战士们的簇拥当中不紧不慢的跟着队伍往前游着。

很快，第一排的四艘船就开过来了，身处两艘船中间，庞大的船体带来的水流让高全和他的战友们身不由己地跟着船队行驶方向往后退，战士们奋力划水尽量减慢着后退的速度，同时还要注意和船身保持一定的距离，那么大的船身，要是被水流带到船底下那可是危险得很。

这里已经离敌船很近了，高全也不敢大声喊叫，他只能低声吩咐身边的战士：“只要保持住和两边大船的距离就可以了，不用故意的反方向游，注意节省体力。”接下来还有未知的战斗等着他们，要是在这儿就把体力耗尽了，等登船之后还怎么和鬼子战斗，这五十几艘船怎么去和鬼子抢，高全就不相信，大船带来的水流还能一直把他们带着走了。

命令照样是以口口相传的方式传到了每一个战士的耳朵里，只要划着水，保证别让水呛着了，再注意着两边船的距离，这样可就简单多了，其实处在两股水流的夹击之下，感觉中间的浮力好像比没船的时候还要大点的，只要这样原地划水果然省力不少。

两条船形成的水流真的没有把高全和他的战友们带走，也就十分钟左右，小队就脱离了两边大船的夹击，高全仰头往侧面看，那边的三支队伍也分别从大船后面露了出来，看来那三个分队也都经受住了水流的考验。

前面第二排四艘大船又来了，高全和他的战友们凝神以待，有了前一次的经验，这次通过两艘船中间的暗流就简单多了，那个过程更像享受，如果不是心里还挂念着待会儿的战斗，这次从两艘大船中间通过简直就和嬉水冲浪一样了。

这种在两艘大船中间的冲浪进行了一次又一次，当进行到第三次的时候，那边的第二支队不见了，刚才还有几十名战士的海面上一片空荡，看样子他们是找到接应船了，又是一排四艘船经过，第三、第四支队也同时消失了，那两个支队也都找到了各自的目标，我的呢，第一支队的目标在哪儿，高全表面冷静，心里已经开始着急了。

万一，万一要是两艘目标船在同一个纵队航行怎么办，万一那条属于他的目标船已经从另外的纵队过去了怎么办，难道自己的第一支队要轮空吗，还是随便找一艘船，想办法强行登船试试，努力往前望，仍然没有看见任何一盏灯光有异常的，高全心里有点没底了。

“信号，那边是信号灯。”旁边的警卫员忽然指着前面一艘正在接近的大船小声叫了起来，警卫员虽然高兴，却还没忘了现在他所处的环境，兴奋的要大叫，却还只能小声喊，虽然喊不痛快，警卫员的声音里却仍难掩惊喜。

高全一惊，看了一眼警卫员然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果然，右手方向那艘正在逐渐驶近的大船，就在船舷边有一盏灯在画着圆圈，虽然那盏灯不是太亮，可画的圆圈却是清晰可见，这不可能是别的原因，只能是先期登船的战士在打暗号，目标船来了。

“注意保持队形，照顾身边的战友，我们靠过去！”

高全的命令再次传达了下去，战士们快速往目标船靠近，同时高全从旁边彪子手里接过一把防水手电，按动电门，让灯光连闪三下，停了十秒钟，再闪了三下。

“团长，快看，信号。”警卫员小于指着船下叫了一声，凛冽的江风瞬间把他的声音吹到了九霄云外，好在身边的团长站得近，就在这一瞬间还是听清了警卫员说话的内容。

石磊从鬼子那儿吃了两个饭团子之后，就到甲板上乘凉了，隔个半分钟他就要拿出防水手电划上几个圈，左舷右舷各有一把相同的防水手电在画着同样的圆圈，这是他和军座定好的联系方式。

鬼子们在专心致志地驾驶着船，没人去注意这几个伪军的去向，反正在鬼子的心里，伪军们不是喝酒抽烟就是赌博，他们也没别的爱好，航船生活枯燥乏味，伪军爱玩儿就让他们玩儿去吧，太君们要不是军令限制，说不定早就和伪军一起赌上了。

画了快三个小时的圈，外面还一点动静都没有，防水手电的灯光明显比刚开始的时候黯淡了不少，石磊担心，要是再过一个小时还没见登船部队的面，他这把防水手电会不会被用没电了，等了三个小时，刚开始是紧张，现在是焦躁，就在焦躁万分的时候旁边的侦察兵说看见信号了。

“在哪儿，在哪儿。”石磊一把抓住旁边警卫员的胳膊，另一只手里的信号灯却一下也不敢停，继续一圈一圈的画着圆。

“在那儿。”侦察员用手朝船下的某个方向一指，恰在此时高全的第二遍信号灯亮了，防水手电连闪三下。

“是咱们的人，快，快把绳梯放下去，我放绳梯，你去把小赵他们俩喊过来。”另一边的船舷还有两名侦察兵在发信号，既然登船部队已经在这边出现了，那边的俩人再放信号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得赶快把那俩人喊过来帮忙，至于第五个人，则是在相对较远的地方执行警戒，侦察兵在发信号，身后怎么可能没人警戒呢。

这艘船上原来装备的就有绳梯，鬼子用不着随便扔到了角落里，石磊他们在船上溜达的时候发现了这些宝贝，趁鬼子没注意，他们把绳梯和两根缆绳悄悄藏到了盖货物的帆布底下，反正船上有他们的货，这些人没事儿到货物跟前溜达溜达也不会引起鬼子的怀疑。

侦察员去另一边的船舷上喊人了，石磊快步跑到货物堆里把绳梯抱了出来，一头固定好，另一头往下一扔，“扑簌簌。”绳梯顺着船帮滚了下去，探头往下看了看，黑乎乎的，除了风声和波涛声，什么声音也听不见，江面上一片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第091章 登船

从水面向正行驶当中的大船边靠近，其实是件相当危险的事，一个搞不好就很有可能被卷到船底，不过，战争本来就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为了国家、民族，为了心中的大义，越是危险越向前。

高全心中虽然战意高昂，这回他却没有往前抢，因为身边有更合适的人，逞强好胜不是侦察兵的本性，知人善任、合力调配资源才是一个优秀指挥官应该具备的素质，第一个往船边靠近的是彪子，警卫营长虽然水性差了些，可他的身体足够强壮，也足够灵活，就算出了什么意外，凭着彪子的一身功夫，他也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大船晚上行驶的速度并不快，却仍旧比一般人游泳快不少，彪子身手矫健远胜常人，迎着大船的方向奋力游了一段距离，看看船上的绳梯已经就在眼前了，好胡彪，舌尖一顶上牙膛，两手使劲儿往两侧一分水，两条腿猛地往下一蹬，身子竟然像海豚一样从水里冲了出去，腰部以上，整个上半身露出了水面。

身侧的巨大船身往后移动，绳梯飘飘荡荡地往这边迎了过来，彪子身体奋力向前一扑，一把拉住眼前甩来甩去的绳梯，两手交替向上，几下之后，双脚已经站在了绳梯最后一个的横档上，随后，彪子屈膝蹲到了绳梯最末一节，一只手抓着上面的横档，另只手伸向了身下。

彪子带头，后面的战士排成一列纵队紧随其后，彪子的手伸下来了，离他最近的那个战士就把手高高的举起迎了过去，彪子一把抓住战士的手奋力往上一拉，那战士借力身体迅速离开水面，手从侧面抓住绳梯，两手交错快速爬了上去，拉上来一个，接着再拉第二个，彪子惊人的体力在这时候就体现出来了，一连拉上去好几个人却没有丝毫迟滞停顿的意思，这活儿也就彪子能干，换成任何人都干不了。

很快，绳梯旁边又有两根缆绳垂了下来，有游到绳梯旁边却没有够到彪子手的战士就抓住那两条缆绳往上爬，能被选进第一梯队的都是各方面都优秀的战士，爬个缆绳简直就是太轻松了，尽管是从水里往上爬，竟管爬的时候身上沾满了水，却仍旧对这些优秀战士构不成任何障碍，第一梯队的战士以比猿猴还敏捷的动作，顺着绳梯和两根缆绳快速爬向了船舷。

彪子打头，高全断后，没有一个人要他们的军座断后，这是高全自己要求的，当彪子拉上去二十几个人之后，他的手拉住了高全的手。

高全借力抓住绳梯，两只脚踩到横档上之后他就催彪子先上去了：“彪子，你上去，我来替你。”既然把人带出来了，他就要尽量保证人都活着，最起码也应该把伤亡降低到最小，高全认为这是他作为长官必须要尽到的责任，另外，高全也发现彪子现在往上拉人的动作没有刚开始的时候顺溜了，一个人一百多斤，再加上沾了水的重量，彪子一口气拽上去二十多号，就是个铁人他也吃不消。

“是。”彪子这点一直很好，只要是高全的命令，只要高全的生命没有危险，彪子一向是遵命执行，从不打半点折扣，这回也是，听了军座命令，彪子二话没有，双手交替上升，眨眼的工夫这位就到船舷上面了，一个翻身，警卫营长从船舷外面消失了。

“快。”高全一声大喊，伸手抓住下面一名战士的手，使劲儿往上一拉，“嘿。”那人上是上来了，高全这一下使的劲儿却也不小，拉一个人就有点吃力，彪子刚才一口气拉上去二三十号，中间连口气都没喘，单就臂力上来说，胡彪比高全可要强了不是一点半点。

彪子拉上去将近三十个人，顺着两根缆绳又各爬上去一二十，剩下的本来也没多少人了，往两边缆绳上一分，最后剩下的也就十来个人了，高全一连拉上去了六位，他的胳膊就有点酸麻了。

水里最后剩下的几位战士看清楚了这是军座，那几位也不拉高全的手了，人家哥几个一个一个自己拽着绳梯爬了上去，倒是给高全省了不少力气。

本来绳梯下面没有固定，随着船身的移动和江风的吹拂，整条绳梯来回飘动，人在江水里想要抓住绳梯难度确实是不小，第一个人爬上绳梯的难度最大，结果彪子凭借他一身的软硬功夫硬是给做到了，这位不仅自己第一个爬上绳梯，还一口气拽上去了将近三十个人，等高全再上去的时候，水里剩下的那些人早就看明白了绳梯的运动规律，高全都不用伸手，他只要往那儿一站，让绳梯来回飘动的别那么厉害了，水里的战士自然能凭借自己的能力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