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里岗名字叫做岗,其实就是当地的一个小土包,一个最宽处不超过三十米,高度不过五米的土堆,或许这个土堆在古时候曾经是个面积相当可观的山岗吧,经过几百上千年的地壳运动或者是愚公们一代又一代的开发,终于变成了这副模样。
这座曾经的山岗现在上面再次站满了人,不光是这座山岗,山岗周围的地面也同样站满了人,人们正在跷着脚的看,有相互议论的,有一脸怒色的,有没事儿偷着乐的,还有漠不关心无所谓的,什么样表情的都有。
在离二里岗这个小山包两百多米外的一条小路边,聚集着无数的农民自卫军战士,在自卫军士兵当中有一小撮不一样的人马,看服装,中间的那一群显然是国军,人数差不多有百十口,人群前头,老村长赵宏远正在努力的劝解着大家:“老少爷们静一静,静一静呀,你们可不能动手,咱得等着郑头领来了才能动,这是咱的规矩呀,赵明已经跑步去找郑头领了,他一会儿就能回来,大家伙儿再抽袋烟等等!”
“等什么等,赵宏远,我们大家伙儿敬重你,喊你一声赵老爷子,你可不能昧着良心不跟大伙儿一式呀,那个该挨千刀的主任副官何枋就在那群人里,平常这些官老爷们高高在上,咱穷种地的受了欺负连个屁都不敢放,今天这帮家伙终于叫咱围住了,咱还不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还在这儿等什么。”人群里有个声音在大声指责赵宏远。
“对,有仇报仇有怨报怨,赵老爷子别拦着大家伙儿,让我们上去报仇吧,他们这些人里头就有我们家的仇人,我老婆就是叫他们糟蹋的,我大哥也是叫他们活活打死的,连我们家的驴,都惨死在他们手里头了,就是那个何枋领着人干的,何章海是他的长官也脱不了关系,大家伙儿上去打死他们这帮王八蛋!”
“各位老少爷们,可不敢呀,我心里也恨他们,可我现在还得来劝你们,三老四少,各位叔侄兄弟,咱大家伙儿可不敢一时冲动做下犯了规矩的事呀。”
第045章 恶徒伏诛
老村长赵宏远在这儿卖力地劝着,四周的人群不时的有人大声抱怨老村长多管闲事,激愤的人群蠢蠢欲动,眼看着局势随时都有失控的危险,赵宏远脑门上已经急出汗了。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关头,一声断喝在人群后面响起:“都住手,你们在干什么。”这声音似春雷乍现一般的震人心魄,现场的数千农民自卫军就像被集体施了失音咒一样,瞬间变得鸦雀无声了,刚才还是闹哄哄好像一个大集市一样的现场,忽然间安静的落针可闻了。
“哼。”郑国泰重重的哼了一声,大步走进人群,在他走到的地方,人群自动往两边一分,给他让出一条两米多宽的通道,农民自卫军们或敬畏、或羞愧、或热切的看着快步走进场中的郑大头领,数千人的眼光随着郑大头领的走动而移动。
不管是石磊还是郑国泰,两人全都是神态自若,在数千人的目光注视下虎目四顾、顾盼生威,郑国泰打头,石磊随后,在后面跟着的是王华以及几百名战士,这些战士虽然都是一副农民打扮,却比场中那些换上国军制服的自卫军士兵还更有几分威势。
走到离被围的国军部队还有四五十米的时候,郑国泰突然停住了脚步,考虑了一下,转身又向二里岗那个土坡走了过去,所有自卫军士兵始终一言不发,就这样目不转睛的看着郑国泰,凡是他走过的地方人群自动让路,那些站位靠后,眼睛看不见郑头领尊荣的,也都静静站着,竖着耳朵在听,仿佛准备听听郑头领有什么惊人的言语一样。
走上土坡,站在二里岗上,郑国泰用眼睛向四周扫视一圈,带着庄严肃穆的表情大声宣告:“各位乡亲们。”这声招呼一打,在郑头领身背后站着的石磊差点没笑出声,脸上表情一阵扭曲,赶紧伸手假装揉眼睛掩饰过去。
“我知道你们恨那些官僚,恨那些祸害得你们家破人亡的败类,你们恨,我也恨,但是,国有国法,家有家规,做事情必须要讲规矩,你白天下地干活,晚上回家睡觉,这就是规矩,你听说过谁是晚上下地干活,白天在家睡大觉的,没有吧,那就是你们大家伙儿都知道守规矩。”郑国泰这顿浅显易懂的道理一讲,显然极对这些农民自卫军的脾气,他这边话音一落,四下里一片叫好声。
“好。”“对。”郑大头领的讲话反响极好。
“那么,乡亲们是不是能听我的话呢?”前面的铺垫完了,后头就该下套了,郑国泰这标准的讲话套路竟然在农民自卫军中很受欢迎。
“听,咱们听郑头领的话!”
“郑大头领你说吧,我们全都听着,谁不听,谁是狗娘养的!”
“好,既然大家伙儿都听我的,那我可就说了啊,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何章海是国军政府任命的大官,他没有抢咱的粮食,没有杀咱的亲人,咱们不能动他,动了他就是造反,咱农民自卫军可不是造反的反贼,咱们只是自卫,是为了保卫自己和老婆孩子的,主任副官何枋,祸害乡里、鱼肉百姓,罪大恶极,赵宏远,你去把何枋抓过来,我们开个公审大会,乡亲们各家都有什么冤屈都说到明处,让何总指挥也听听,他手下的人都干过什么好事!”
“把何枋抓出来。”人群发出山呼海啸一般的喊声。
“中,我这就去抓那个败类出来。”赵宏远一咬牙,拔腿就往国军队伍里钻。
“干什么,干什么,你们要干什么。”包围圈里的国军惊恐地喊叫着,举着枪试图阻止农民自卫军的闯入,可面对成百上千愤怒的农民,国军们的抵抗显得是那么的苍白无力。
队伍当中的何章海脸色苍白,躲在护卫群里一声也不吭,刚才郑国泰说得那番话隐隐约约他也听见了,知道自己今天没有生命危险,何总指挥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心里的那股火儿也一下子升起来了,原来豫西南闹出这么大动静的农民暴动,都是何枋这个主任副官引出来的,让你负责征兵收税,你竟然把事情办成这样。
“混蛋,混蛋,放开我,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是游击总指挥部的主任副官,你们敢抓我就是造反。”面对气势汹汹的一帮子农民,主任副官何枋怒声痛骂,骂了几句一看没效果,赶紧转头去看何章海,“总指挥,总指挥救命呀!”
“哼,你自己干的好事自己去处理。”何章海恨不得现在就掏出枪亲手毙了这个主任副官,要不是他,自己这个堂堂的中将总指挥至于这么狼狈吗,就你这样的还想要我救命,去死吧你,何章海怒斥了何枋一句扭脸看别处了,他不管了。
“各位乡亲,各位兄弟,咱们远日无怨、近日无仇,我何枋可没有得罪你们呀,各位乡亲就放过我何枋这一回吧。”平时威风八面的何副官这会儿都快哭了。
“叫你抢我家的粮食,叫你打我爹!”
“娘的,你糟蹋我老婆的时候咋不哭呢,现在倒会哭了,呸!”
“你这个王八蛋,当初你派人抓我壮丁的时候咋不哭呢,幸亏老子跑得快,跑得慢一点就回不来了!”
人们怒骂着,厮打着,这个拧一下,那个踹一脚,把何枋从国军队伍里往外拖,是拖一路打一路,人还没带到郑大头领跟前就已经死了,等一帮人拖着何枋到了郑国泰面前的时候,这家伙已经变成了一堆烂肉,连个人模样都没有了,哪儿还有命呀。
光是一个何枋显然还不能完全止住农民们的怒火,这家伙一个人也办不了那么多坏事儿,赵宏远领着乡亲们又从国军队伍里陆续揪出十几个坏种,有军官也有士兵,每一个人被逮出来,总有一帮人又哭又喊着冲上来厮打,痛斥这些家伙所做过的坏事。
平常或许不在意,等到集中爆发的时候那就相当的骇人听闻了,尤其是当受害者哭诉其悲惨遭遇、怒斥那些犯罪分子令人发指的罪行的时候,不光是郑国泰、石磊这些正义方的代表,就连代表邪恶一方的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何章海都为之咋舌,活该,欺上瞒下,干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死了也是活该。
第046章 豫中会战
豫南农民自卫军砸了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部,抓了中将总指挥何章海,缴了其直属的机枪连、特务连、工兵连及第一大队的枪,当场处死了为恶乡里的主任副官何枋、第一大队长朱庸、队副叶兆麟等一批作恶多端、罪孽深重的官兵,虽然之后把总指挥何章海放了,可这件事还是迅速震动了全国。
就这还不算完,农民自卫军从游击总指挥部的直属部队缴获了大批武器之后威势大盛,趁势挥师北进,直捣苏鲁豫皖四省行政长官公署,自卫军还要去找汤恩伯讨个公道。
流年不利的四省行政长官,南口战役之时曾经号称抗战铁汉的英雄军长汤恩伯,台儿庄会战当中率军血战挽大厦于将倾、赢取大捷成功的汤军团长,面对数万拥有飞机大炮的凶顽日寇都进退自如的汤司令,今天竟然在一帮手持锄头镰刀的农民威胁下,化装成伙夫狼狈潜逃了。
农民起义的烽火,迅速燃遍了中原大地,到处都是愤怒的农民拿着铁锹、木棍,锄头、镰刀,到处攻击国军,袭击国军驻地、抢劫军火物资仓库,杀死为祸乡里的国军官兵。
西安行营主任、第一战区司令长官蒋鼎文将军,在气势汹汹的农民起义军面前,连汽车都不敢坐,居然骑着一头小毛驴跑了。
战区长官跑了,汤司令跑了,游击总指挥部被袭击了,整个中原大地遍地都在燃烧着革命的烽火,然而,狡诈凶残的日寇,没有一刻不在一旁窥伺,我中原内地发生了如此大事,最会抓机会的日寇怎么会不趁虚而入。
民国三十三年,4月17日夜,中牟方面日军第三十七师团及独立混成第七旅团首先从三王、中牟、傅庄强渡黄河,中国守军暂二十七师奋起应战,豫中会战正式爆发。
第一战区蒋鼎文麾下八个集团军四十万人马,本来是以优势兵力应对日寇,就算日寇凶猛,这一仗打得艰难,总也不至于落败,奈何由于国军军纪败坏,与驻地乡民势同水火,还未开战,战区司令长官已经被农民起义军撵到了山里,汤司令虽然成功逃脱,回到了他的部队里,可终归是还未开战已经先失了锐气。
中方兵力近四十万;日寇出动兵员十五万,火炮二百多门,坦克装甲车近七百辆,这样一场大规模的会战,本应是双方排兵布阵,兵对兵将对将,鼎立厮杀,使出浑身的解数,打出一场震惊世界的大战的,然而,在双方的真实交战当中,却出现了中方主帅进山、大将逃跑,再加上个被抓了俘虏又放了的豫鄂边区游击总指挥,这仗怎么可能打得赢。
日寇大军从中牟、新乡、信阳,兵分几路直下中原,黄河南岸邙山头一场血战,至二十二日,日寇占领中原腹地郑州,并攻占荥阳、汜水、新郑、尉氏等地,五月一日,日寇占领许昌。
五月二十一日河南陕县秦家坡,第三十六集团军总司令李家钰壮烈殉国。
这是继张自忠之后,国军牺牲在抗日战场上的第二位集团军总司令。
前线在血战,身后的农民起义却有愈演愈烈之势,大有和日寇两面夹击,一举全歼我国军之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