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主,是对后宫了位份低的主子的称呼。方才,半夏唤她小主。秦岳只觉心上被人捅了一刀,不住往外涌血的伤口疼的他几欲站不住了。可那深的愈合不了的伤口,冷世欢却看不到。
主仆二人终是看到了秦岳,惨白着一张脸站在跟前,眼底全是不可置信与震惊之色。
对此,冷世欢也是震惊的,她不晓得会在此时此地碰上秦岳。不知为何,她有些怕,至于怕什么,她也不甚清楚。
“秦公子?太巧了,听说你中了状元,却不想还能见到你,你是出来醒酒的么?”
半夏倒很是欢喜,在宫里能遇见一个故人,着实是不容易的。可她说完,便发觉氛围有些微妙了。秦岳不曾回答她的话,只与冷世欢四目相对。冷世欢脸,也由带了血色逐渐苍白,同秦岳一般无半点血色。如此,帮下不敢再说话,只手足无措站在一旁。
见秦岳不回答半夏的话,眼中仍是不可置信,冷世欢鼻子又开始发酸。自己在死亡边缘挣扎时想到的人是他,可他见了自己那抑制不住的惊讶,那眼底浓浓的愤怒与恨,是对自己没死很失望么?
想到此处,冷世欢仰头看着天,努力呼吸了一口气,将快要夺眶而出的泪水收了回去。冷府所有背弃了自己的人,都不配看见自己的眼泪。
“怎么,秦状元如今高中了,飞黄腾达了,便不认得我了么?
我没死,你和冷家一众人是不是很失望?”
看着冷世欢眼眶微红,明明要哭了却又憋回去,说的话一如既往的诛心。秦岳觉着,自己好似累了,真的太累了。
看着仍旧浑身是刺的冷世欢,秦岳眼眶也开始红了。生平第一次,叫冷世欢看见这般绝望而无助的他,好似这世间,再无能叫他活下去的理由一般绝望。
向来都话少的秦岳,在冷世欢跟前从来都逃避不肯正面回答冷世欢问题的秦岳,此时却是红着眼眶定定与冷世欢对视:
“是,我很失望。你为什么不死?你为什么没有死?冷世欢,你为什么不去死?”
此话一出,半夏与冷世欢两人俱是不可置信,冷世欢先是不信,随后是惊讶,再然后便是那原本收回去眼泪飞流直下,大有黄河决堤之势。
便是如此,冷世欢仍旧不甘示弱望着秦岳那双眼,动了动嘴唇许久也说不出什么。而后狠狠咬了舌头,殷红的血染红了她的牙齿,有些口齿不清道:
“秦岳,我恨你!我恨你!我恨你!”
连说了三遍的我恨你,随后将握成拳头的手塞进嘴里死命咬着,出血了也不松口。转身便跑开了,半夏也跟上去,直跑到了偏远的冷宫那儿,冷世欢方靠着墙哭的很大声:
“半夏,连他也希望我死,所有人都希望我死。为什么?为什么我要死?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要我死,为什么我该死...”
说着,缓缓顺着墙壁滑下跪坐在地,一遍又一遍的问着为什么。主仆二人抱在一块儿哭的很伤心,却是不知被她们撇下的秦岳,此时也是哀莫大过于心死。
在冷世欢与半夏跑掉后,秦岳一手捂着心口,噗通一声便半跪在地,任他如何努力都是再站不起来。
望着冷世欢消失的方向,秦岳面前的地儿终是被他的泪珠打湿,一滴一滴的低落在地面上,因着夜深人静,泪珠落地的声音便格外清晰。
冷世欢死讯传来时,秦岳没有哭,他始终不信,不信他的艳阳就那么消失殆尽了。可如今,他觉着那话是对的,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我宁愿你是真的死了,也不愿你陪在别的男人身旁。”
喃喃吐出那么一句话后,秦岳便维持捂着心口的姿势单膝跪在那儿,久久不曾动弹。直至长华与女儿寻了来,秦岳仍旧那般捂着胸口跪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