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颜一走到江家门口就惊呆了,万万没想到他们家竟然是这样魔幻的画风。
还是江大川反应最快,一把夺下亲妈手里的扫帚,迅速恢复了吊儿郎当的样子,扬着下巴道:“有什么事?”
舒颜尴尬地笑了笑,眼神在江大川手里的高粱扫帚上转了转,而后挥了挥自己手中的布袋,笑道:“今天多亏你帮忙了,我心里过意不去,给你送谢礼来了,你可千万别推辞!”
这话一出,江母的脸色缓和了些许,江玉柱微微一愣,诧异地看了一眼舒颜,倒是没想到舒颜会特地上门来道谢。
江母的脸上带了几分笑意,亲热道:“这么客气干什么?反正这臭小子成天到处溜达不干活,也没指望他帮上家里。闺女,你这份心意婶子领了,东西还是拿回去!”
不得不说,舒颜来上这么一出,真是让江家人心里舒坦。
舒颜却直接将手里的布袋塞进江母怀里,温和笑道:“江大川同志帮了我,我就得领这份情,婶子你就别客气了。另外,江大川同志,我们下乡就是锻炼自己来了,你下次可别再帮我了。”
说完,舒颜也不等江大川开口,又笑眯眯地对着江母说道:“我还要给张红兵同志家送点谢礼,就不陪你说话了。”
江母笑呵呵地应了下来,又热心地给舒颜指了指张红兵家的路,笑道:“兵子家不远,就在对面,你过去就是。”
等到舒颜离开后,江母才看向一旁抿唇不语的儿子,皱眉叹道:“行了,把你的心思收收,这事儿,没戏!”
江大川低着头闷声道:“我也没想过有戏来着。”
江母简直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这混样,我要有舒颜那么个可人疼的闺女,也不乐意把她托付给你这样成天混日子的东西。别看人家舒颜年纪小,做起事儿来哪里出过错?你再看看你自己,哪里配得上人家?真和她般配的,该是前几天跟着建业来的那个部队领导,你能比人家强?”
江大川闷闷地应了一声,蔫儿唧地朝屋内走去。江母则打开布袋看了看,里头放了一大把麻花和不少兰花根,还有些许印着一只大兔子的糖,总体价值绝对超过一整天满工分的两毛钱。
江母不由叹了口气,这闺女,宁肯自己吃点亏也轻易不愿欠别人人情。这样的性子,做朋友自然是极好,若是要做家人的话,他们家即便比村里其他人富裕些,怕是也养不起。
进了屋的江大川突然又返了回来,一把拿过江母手中的袋子,闷闷地回房了。
江母真是既生气又心疼,没好气地开口道:“摆出这脸色给谁看的呢?我还说错了不成?”
舒颜对此一无所知,将剩下的谢礼送到张红兵家,并再三强调不用他再帮忙后,便回知青点休息了。
许芳芳已经洗漱好,正在院子里坐着,等头发被风吹干。见舒颜回来,许芳芳对她努了努嘴,一边拨着头发一边道:“快点去洗澡,你那桶里的水都快凉了。”
又嘟囔道:“也就你瞎好心,江大川那些人是自愿帮我们干活的,又不是我们求着他们来的。你倒好,还给他们送谢礼,真是嫌自己东西太多烧得慌!”
自从茶叶蛋事件后,许芳芳基本不在舒颜面前阴阳怪气,知青点的气氛倒是比之前和谐了不少。许芳芳这话,倒也没什么恶意。
只是舒颜这人天生不喜欢欠人人情,她的空间存货又不少,也不缺钱和票,能用一点吃的抵掉这份人情,舒颜觉得很划算。
尤其是,在察觉到江大川对自己的小心思后,就更该算清楚了。情债太难还,舒颜也不想欠。
当然,舒颜这想法在许芳芳看来就是单纯的傻,有便宜都不占,不是傻是什么?
见舒颜不搭话,许芳芳又摊开自己的双手,抱怨道:“你的手还好吗?你看我的手,都磨出血泡来了!”
舒颜摇头:“我手上就俩水泡,早就挑破了,明天应该就没事了。血泡比水泡还严重,你也快找根针挑一挑。”
许芳芳崩溃地靠在竹椅上,哭丧着脸道:“这才是干活的第一天,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啊?不行,我得继续给我爸写信,让他一定想办法把我弄回城,这日子没法过了!”
舒颜不由失笑,见许芳芳已经飞奔进房准备写信了,舒颜也没再多说,自顾自地洗漱去了。
舒颜本以为江大川这事儿就算过去了,却没想到,第二天跑到红薯地里一看,昨天留下的一大堆红薯藤全都被人挑走了,就剩下一两根被落下的红薯藤蔫儿唧地躺在黄土里,看上去还挺凄惨。
许芳芳都惊呆了,忍不住羡慕地看了舒颜一眼,轻声道:“你运气可真好,竟然还有人连夜帮你干活。”
又看了看自己地里小山堆似的红薯藤,许芳芳又不由嘟囔道:“我怎么就没碰上这样一个二傻子来帮我干活呢?”
舒颜却皱了皱眉头,心里隐隐有了猜测。然而四下看了看,舒颜并未看到江大川的身影,倒是江母正佝着身子在地里忙活着。
舒颜想了想,还是走到江母面前,轻声问道:“婶子,我那地里的红薯藤……”
江母很是爽快,站直了身子笑道:“是我让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挑的。舒知青你太客气了,昨天送的谢礼太贵重,我们也没什么好东西回礼,就只能帮你干点活了。哪能这么占你便宜呢?”
舒颜昨晚给江大川和陈红兵家送东西的事儿,村里人基本都知道了。农村根本瞒不住事,大门敞开,有什么风吹草动都看得一清二楚。江母这话一出,倒有不少人附和:“没错,你给的东西太金贵了,那印着大兔子的糖可是稀罕东西,我们村都没几个人吃过。让他家大川给你干点活,应该的!”
相比之下,虎子和二牛的母亲看许芳芳就格外不顺眼了。同样都是干活,别人有谢礼收,自家这个却费力不讨好,确实让人生气。
舒颜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回答,微微皱了皱眉,却又不好再说什么。不远处的张红梅见状,笑着走过来拉了舒颜的胳膊,爽朗地笑道:“婶子们说得对,咱们也不是想占便宜的人。你给的东西太金贵,大川哥多给你干点活,那是应该的。反正你也没事了,不如去我家?有道题想问问你。”
张红梅近来努力得很,自从她发现自己觉醒了过目不忘技能后,就一直待在家里背课本。只不过一些数理化方面的问题张红梅还有点弄不明白,刚好舒颜有空,张红梅就来抓壮丁了。
恰巧舒颜也想看看这个年代的课本,也就顺势同张红梅一道去了张家。
张家大嫂刚生了娃没多久,正是奶孩子的时候,便听张母安排在家做饭带孩子。见张红梅带着舒颜回来,张家大嫂的脸色顿时就有点不好看,张红梅也没理她,直接拉着舒颜进了房门。
张红梅是张家最小的孩子,又是唯一的女儿,张大河夫妇基本不让她干什么活。她房间的布置,在这个年代也算是比较出挑的了,柜子都是新打的,旁边还摆了一张书桌,在这个孩子写作业普遍在家里堂屋的餐桌上写的时代,张红梅能有一张属于自己的书桌,当真非常难得。
舒颜见她桌上摆了好几本书,也来了兴趣。
张红梅则拿过上次从陈平那里借来的《数理化自学丛书》,指着上面一道题一脸茫然地问舒颜。
舒颜接过来一看,竟然是一道二元一次方程组的问题,心中不由感叹了一下这年头的题目难度。后世初中的知识点,张红梅这个高中生竟然还不太懂,也是很心塞了。
仔细地向张红梅讲解了一下方程组的解题方法,又重新出了几道题让她做了几遍,确定她真的掌握了之后,舒颜这才准备回知青点,看时间也该到吃午饭的时候了,要是还不走,张大嫂的脸色估计会更黑。
结果没走多远,舒颜就迎面碰上了江大川。
江大川还是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眉眼满是桀骜,见了舒颜便冷哼一声,也不说话。
舒颜回了他一个笑脸,温声道:“谢谢你帮我搬了红薯藤,下次不要再帮我了,这些活干下来挺累的。”
江大川抿了抿唇,再次从鼻孔里发出一声冷哼:“我那是不想占你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