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因为生病给它的大脑带来了不可逆转的影响吗,还是说,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可能存在?
宋月笙觉得太过负重的思想让自己有点站不直了,他找了个椅子坐下,两肘枕在膝盖上,一下一下揉着自己酸痛的太阳穴。
“想什么呢,”邓黎见宋月笙直接就坐了,伸出一只手按在他肩上,他大咧咧地说,“我估摸着明后天胖团就能出院了,你要实在舍不得,我可以退一步,以后你三天我三天。公平吧?”
宋月笙瞥瞥他,对于邓黎放在自己肩上的爪子有点嫌弃。他拂拂衣服上的灰,说:“不用,它要是一直这样,养着也没意思。”
“小宋爷啊,所以说你这人,没趣得很。”邓黎一板一眼地道,“养狗就是图个乐趣,你都把自己养愁了,还要什么乐趣。”
宋月笙捂嘴,艰难地打了个哈欠,他淡道:“是你没趣还是我没趣?我把胖团整个让给你,你还不高兴了?”
“看它这架势,是势必要和你生死相守,我何必去插足当个电灯泡。”宋月笙的手有节奏地敲着板凳座椅,“过两天我和你一起接它出院,顺便把胖团落在我家的那些东西都拿给你。”
邓黎拿起放在边上的茶杯抿了一口,他问宋月笙道:“不改了?”
“不改。”宋月笙取下眼镜擦着玻璃镜片,他睁着好看的桃花眼,一本正经地说。
邓黎听宋月笙这样说,于是不再继续强求,胖团本来也就是他的。
他慢慢走过去,伸出一只手戳了戳胖团圆嘟嘟的屁股,而后在胖团转头过来之前迅速地收回了手。
胖团没找到始作俑者,只好晃着脑袋左动右动,十足的傻狗相。
宋月笙见面前的小狗崽和邓黎一副“合家欢”的样子,眼不见心不烦地收回视线,他慵懒地靠在座椅上,慢慢将一整杯咖啡喝完了。
——
周鹭晚上睡觉之前就觉得头有点晕,或许还是晚餐吃油了的原因。她晚上实在没管住嘴,让小邹去楼下餐厅另打包了几个新鲜菜。太久没吃过荤类的大鱼大肉,周鹭第一个反应是有点恶心,草草尝了几口解馋就没再往下吃了。
好不容易保养好的身体可不能因为这个前功尽弃。
所以这晚,周鹭睡得也早。她今天能算是从早到晚应酬了一天,夜晚歇息的时候睡得很沉。
周鹭自从从医院醒来之后,每晚的睡眠就不尽如人意,半夜里常常因为想要急着翻身而醒。
今晚倒是踏实。
夜色如墨,层层雾霭从天际中扩散开来。夜空没有银月也没星星,只有从这座不夜城闪烁的灯光里,才能看到医院走廊上白色的墙皮与瓷砖地。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影从宽阔的走廊尽头走到中央,而后缓缓消失在了某间病房里。
第二天,晓日初升。
周鹭在半睡半醒间就觉得自己睡的床比昨晚多了几丝凉意和摩擦感,屁股好像兜不住似的,层层叠叠的肉一直在往下坠,甚至还有被卡住了的感觉。
什么情况?
周鹭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睛,面前的景象让她久久不能回神。这铁栏杆一样的是什么东西,笼子吗?
周鹭缓缓伏下脑袋,不出意料地发现自己的手变成了白色的肉爪子,她轻车熟路地将爪子伸向脖子中央,发现那里还有一个熟悉的粉红蝴蝶结项圈。
这……是又成胖团了?
周鹭泪流满面地四爪伏地,她把险些被卡住的屁股肉从缝隙里挪出来,大张着眼睛望向外面世界的景象。
白色的墙以及不远处的笼子里别的病友狗,证明她现在很有可能也处在医院里,只不过是兽医院。
周鹭拱拱鼻子,伸出两只前爪把铁笼子扒拉地轰轰作响。
她探着狗头到处张望——人呢,宋月笙呢?!
宋月笙没见到,倒是听到动静的兽医匆匆赶了过来。他打开笼子门,一手拉着小狗崽的小胸脯,抬起它的胖胳膊塞了一个体温计进去。
“量个体温,今天挂最后一针盐水,下午就能和你爸回家了啊。”兽医抚摸着小狗崽的脑袋,朗声安慰。
周鹭烦躁地“嗷呜”了好几声,此时此刻一百万句mmp都形容不了她操蛋的心情。
她偏着头,前后爪并用地扑腾来扑腾去——谁能告诉她这是为什么?
周鹭带有捣乱性质的用爪子轻锤铁栏杆,大脑思路逐渐回到清晰的那一面上。
按照最开始的分析来看,灵魂互换不会是无缘无故的,她之前的想法是,只有其中一个受伤才会出现这种事情。
周鹭埋头看向自己爪子上粉红的肉垫,一个惊悚的设想在她脑海里缓慢成型。
如果说这种设想成立,既然身为胖团的她现在并无生命危险,那是不是说明医院里的“周鹭”……
周鹭猛地从地上弹起,她呆呆地咬着爪爪,不敢再强迫自己想下去。
兽医适时地从她咯吱窝底下取出体温计来,他蹭了蹭小狗崽的鼻头,见到上面湿润的感觉又隐隐出现了,才开口说:“还有点烧,我们再打个针针就好。”
趁着小狗崽在胡思乱想,兽医很快地给它套上伊丽莎白圈,一气呵成地给它挂上水,然后安抚性地摸了摸它的脑袋:“乖。”
周鹭伸出长舌头,一口口地舔着自己身上的毛,胖团淡黄色的毛发被她纠结在了一起,成了一团杂乱又湿漉漉的毛线球。
周鹭觉得自己的脑子现在就和这团毛线球一样乱,到处都是被阻隔了的死胡同,根本就没有生路。
她被困在项圈里的脑袋死气沉沉地趴在冰凉的铁栏杆上,有一下没一下地呼气吐气。
直到小狗崽的盐水快被挂完了,打扮地格外干净整齐的宋月笙才和穿着一身嘻哈风的邓黎一起出现。
“嘿,胖团,把拔来接你回家了。”邓黎摘下头顶军绿色的大帽子,笑嘻嘻地与正被拔针的小狗崽敬了个礼。
周鹭觑着小狗眼,淡淡看向他,而后又用满怀深情与求救的眼神望向宋月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