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大理寺少卿后,韩允嵘遇到过多次刺杀,因此,贸然闯进去的朱绰手腕都要被捏碎了。
“啊——是,是我。”朱绰委屈叫着,韩允嵘放开了她。
“好痛啊。”朱绰故意甩着手腕,轻嘟着嘴撒娇,想博取对方的怜惜。然而韩允嵘神色冰冷,看着朱绰一句话也没有说。
本是丰俊清朗的一个美男子,却常年不苟言笑,薄唇总是轻抿成冷酷的一条直线。
朱绰把手伸给对方:“你看啊,都被你抓红了。”
韩允嵘终于说话了:“公主觉得逗着微臣很好玩儿?”
朱绰:“我特地跑出来找你,怎么是逗你了?”她时间不多,就道:“韩允嵘,你把你定的亲事退了可好?”
韩允嵘有意打量一番朱绰的装束,带着讽刺道:“公主以为天底下的女子都能跟公主一般恣意?退亲?公主是想要逼死臣的未婚妻么?”
“什么未婚妻?你根本就不喜欢她!”朱绰听到韩允嵘这样亲密地称呼别的女人,一下就恼了。
她知道韩允嵘定了谁,平江侯府的嫡幼女宋黔黔,才名和美名都是远播的。她偶尔受邀参加京城贵女圈的活动时也见到过,的确是一门叫许多男子艳羡的亲事。根本没有他说的这样夸张,就算他退了亲,也有的是人上赶着求娶宋黔黔。
韩允嵘道:“臣与臣的未婚妻如何,不劳公主操心。”
朱绰急了:“那我呢?我怎么办?你上次喝醉了还亲我,你还记得吗?你喜欢的人是我啊。”虽然是她主动亲吻韩允嵘,但韩允嵘反过来把她压在门板后面,他不但亲她,一双手掌还在她身体游走,对方隔着衣裳搓揉她身体时带来的战栗,她至今都记得清楚。
就是去岁冬天在玉泉行宫的事,他当时明明说他不会忘,怎么这样快就变了?
韩允嵘的神色终于有变化:“那是臣的罪过,臣酒后将荣裕公主当成了黔黔。臣对公主多有冒犯,若公主觉得受辱,可禀明皇上,臣甘愿接受皇上惩罚,但要臣退婚绝无可能。”
房间里一瞬间安静得死寂,朱绰急切的声音终于淡下来:“你说什么?把我当成宋黔黔?”
朱绰双眼充血:“韩允嵘,你怎么敢?!”
朱绰抬起抖个不停的手一耳光扇到对方左脸。韩允嵘脸上立即就留了痕迹,可见她用的力道有多大。
朱绰推开门走了。韩允嵘面色阴沉,握紧的拳头上有青筋鼓出。
朱伊一见朱绰的神色,双眉就紧紧蹙起。三个人沉默地折返,过了一阵,朱伊问:“阿绰,你的玉佩要回来了吗?”
朱绰有些恍惚地摇头。
朱伊道:“阿鲁,你先送公主回去,一会儿原路过来接我。”她可翻不进那样高的墙。朱绰要去拉朱伊,朱伊已飞快走了。
韩允嵘听到有人敲门,以为朱绰回来了,他打开门看到朱伊,怔了片刻。
朱伊面无表情道:“荣裕公主的玉佩,还请韩大人交出来。”
韩允嵘慢慢道:“臣没有带在身上,下回还给公主。”
朱伊道:“好,下回我让我的内侍常临过来拿。韩大人既要娶妻,可要好生对待宋小姐,不要再起什么旁的心思。”
韩允嵘的声音是从牙齿缝里出来的:“公主交代得是。”
朱伊穿过羲华门时,一个太监特有的尖哑声音喝道:“你,跑什么,快过来帮忙!正差人呢,一群不中用的小兔崽子。”
“愣着做什么?说的就是你。”
朱伊确认了一下,果然是叫她,心里连连叫衰。
天色已暗,朱伊又压着头在走路,那大太监见她穿着油青衣裳,是最低品级的小太监,抓着就随意指挥了。
“把车上的东西全部搬到芳德居。”那大太监指着一旁的马车说。
芳德居是太子夫妇住的地方。朱伊眼皮一跳,随几个小太监一道上前,正好端到一个硕大的乌色木盒,里面全是用瓷盅分门别类的茶叶,着实沉重,她咬着牙走在中间。
走到芳德居门口就听见了太子妃的声音。朱伊赶紧把头垂得更低,只盼放了东西就走,千万别叫认识她的任何人发现了。
太子听太子妃说起今日朱黛的趣事,也跟着微笑,太子刚过三十岁,本就生得出众,又比年轻儿郎多了成熟稳重的魅力,笑得这样温柔,太子妃便有微微的轻眩。
听见动静,太子的目光朝几个送东西的内监随意一瞟,收回来后,又迅速看了过去。
太子用舌尖轻顶下唇,露出了一个笑容,这个笑容可比先前听朱黛笑话时愉快多了。他站起身:“太子妃早些歇下罢,我还有事要处理。”
女人的心最是敏感,丈夫微小的变化都能发现,何况太子的魂仿佛一瞬间就飘走了。太子妃视线一转,就看见一道略显熟悉的背影正往外头走,而太子不紧不慢地跟了出去。
太子妃思索了一会儿,脸色大变。
朱伊正在拍着手膀子,她哪里搬过这样重的东西,浑然不知自己的小动作落入一双深沉的眼中。
太子朝自己的长随李耿道:“叫上前面几个小太监,都跟本宫一道,本宫有事安排。”
李耿立即在后头大声叫住朱伊等人。朱伊用力闭了闭眼再睁开,长吁了口气,她今天是有多倒霉。
朱伊有些矛盾,怎么办?要不要让太子发现是自己,好放她回去呢?想了想,朱伊觉得还是算了,毕竟她与这位兄长并不算亲近。她以为又是指派什么搬东西的任务,而当她和几个小太监都被叫上马车,她才知道自己想错了。
这是……出行宫了?皇兄要带他们去哪儿?
可这时她再想找太子已经迟了,太子已去了前头的马车,她又不能跳车……天色这样晚,朱伊心急如焚。
玉之渊之所以叫玉之渊,正是建在湖上,玉楼通明,倒映在水中一片粼粼,丝竹缠绵,美人轻歌,的确是养眼怡情,也难怪显贵们爱来。
朱伊站在玉之渊外头,诧异于桑阳还有这样富丽雅致的地方,上回谢映就是来了这儿啊。
朱伊还在发愣,已被太子拉到了一旁,太子挡住了小太监们看过来的视线,用极为诧异的语调道:“禧贞?你怎么在这里,还穿成这样?”
见还是被太子发现,朱伊的脸滚烫:“我……皇兄,你能不能叫一辆马车送我回去?”她身上没有银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