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谢映的第一反应, 不是想到她可能被皇帝下旨赐婚给他人,而是问她想嫁给别的谁……
朱伊抬眼看了看谢映,从床上坐起,拧眉道:“你问我想嫁给谁是什么意思?我为何会在这营帐里?我想嫁给谁, 你不清楚?”
谢映注视朱伊片刻,去搂她的肩, 道:“我清楚。是我问得不妥,伊伊, 你将来的丈夫只会是我,不要胡思乱想。”
朱伊躲开他的手:“你清楚还这样问我,那是因为方才你想到别人了罢?是不是你喜欢过的姑娘只想嫁别人,不想嫁给你,让你耿耿于怀?”
谢映蹙眉:“公主在说什么?”
朱伊索性直接道:“顾南瓷跟你是什么关系?”
谢映沉默少顷, 有些懂了,道:“谁跟你提了我师姐?”他顿了顿,问:“谢邵?”
朱伊一怔,这关谢邵何事?但她没有立刻回答,倒如同默认。
谢映扯了扯嘴角,露出淡淡讥诮:“你们今日果然见面了。都提到了顾南瓷,看来公主与谢邵是长谈。他跟你说了我什么,说我爱过顾南瓷?公主还是这样信任谢邵。”
朱伊这下反应过来,睁大眼看着男人,他用的词是“还是这样信任”……他知道了?
谢映也看着她:“公主不是早知谢邵就是邵从意么?我看公主几次宫宴都对谢邵笑得温柔。”
朱伊深吸两口气才压下勃然起伏的情绪,找回自己的声音:“是,我知道他是邵从意。那是我的恩人,我对他笑怎么了。谢映,难道说等你见到你师姐,你就板着脸,连笑也不笑?”
“恩人。”谢映重复这两个字,垂下眼道:“那怎么一样,我对南瓷从未有过男女之情。”
朱伊先是心下一松,转而错愕,她抑着怒意道:“你这意思,我就喜欢过谢邵?”
谢映沉默。
朱伊不敢置信看着他,一颗心彻底沉下去。她下了床穿好鞋,默不作声就往帐外走。
谢映手臂一伸就将朱伊箍进怀里:“你去哪儿?”
“我想回京。劳烦世子找人送我一程。”朱伊察觉谢映身体微僵,趁机想扳开他的手。但男人岂会容许。
“你放开我!”朱伊低斥。她用力挣扎,然而她身后的男人像个闷葫芦似的不说话,却也不放手,只将她抱得更紧。
对方不放手,朱伊也莫可奈何。她转眸之间,瞥见谢映方才坐的桌下放了个竹笼,跟鸟笼形状相似,但要小许多,里面装的是只小兔。
那小兔从头到尾跟她的手差不多大,肉乎乎的,浑身的毛都是均匀柔亮的浅灰,并非大多野兔斑驳的花灰。在野兔里,实算漂亮极了。
这是谢映出去一趟,顺道给她抓回来解闷的?军营里哪会有那样小的竹笼,怕是笼子也是他现编的。
朱伊心里漫出异样感觉,又根本敌不过谢映的力气,索性不再挣扎。
谢映低声道:“伊伊,是我的错。我见你信任别人也不信我,一时嫉妒,失了理智。”
朱伊心里发酸,却忍不住讽刺:“可你又信任我么?我对别人笑一笑,你就觉得我喜欢过那人。”
谢映道:“是,今日全是我的错。”他将朱伊转过来,看她的眼睛:“但你不准再有离开我的想法。”
朱伊道:“那你也不能怀疑我,再说我今天根本没见过——”她突然停下来,她午憩起来看到帐外一缕衣角,她以为那是盛岭,会不会是谢邵?但她帐外一直有人守着啊。难道是谢邵来过,谢映的人告诉了他。
她继续说完:“我没有见过谢邵,也没跟他说话。顾南瓷的事,是……瑶宁告诉我的。”
瑶宁?谢映闻言道:“我明白了。”
两个人都冷静下来,谢映抱着朱伊坐下,相互依靠着,皆不明白先前为何闹成那样。他们根本离不开对方。
朱伊突然问:“谢映,那你觉得,你那位南瓷师姐长得美么?”
谢映略微苦笑,朱伊似乎很喜欢问他别的姑娘长得美吗?
朱伊盯着他:“上回你说记不清甄惜长相,总不会连师姐容貌也不记得吧?那改日人家进京,你如何相认。”
谢映手指轻触朱伊脸颊:“实则在我眼里,公主之外的姑娘都长得差不多。”以后都不用再问这问题了。
这话终于让朱伊再次舒心,她抠着他前襟的银缘,又问:“可你在认识我以前,是大好的青春年华,按说正是知慕少艾的时候,对你师姐,真的一丁点也没喜欢过?”
她先前可是听得清楚,他对顾南瓷称呼了一次“师姐”,称呼了一次“南瓷”。
这是还在怀疑,谢映斟酌了下该如何表达。十五岁那会儿,他痴迷于研究奇门遁甲,用兵布阵,所有的年少轻狂全用在了抱负上,一心想训出足以傲视天下的雄兵,长年累月待在军营,见到的都是男人,压根没有动那方面的心思。
至年十八,他接掌魏州政事,长年居于王府,这时才算接触女人。
谢映道:“公主,我对感情开窍得有些晚。像你这样大的时候,我成天只知打打杀杀,没时间想姑娘。”
朱伊脸红了一红:“什么叫像我这样大的时候,你是在嘲笑我开窍太早?”
谢映被朱伊不满嘟哝的样子给逗乐,笑道:“并不早,半分也不早。若是公主开窍太晚,臣就讨不到媳妇儿了。”
朱伊甜蜜中有一丝忧虑:“可我们还没成亲呢。”
谢映也眉头微敛,安抚地握着她的手,道:“快了,伊伊。”
朱伊嗯了一声,将头靠在他肩头道:“谢映,那你说,若你在十五岁时就认识了我,那你会开窍么?”女孩皆如此,总希望自己在爱人面前是极特殊的独一份。
“怕是不会。我十五岁时公主应该还是个矮冬瓜吧。”谢映如实道。
朱伊的脸垮下来,不满道:“我的意思是,假设你十五岁时,就遇到现在的我,你也会像对你师姐那样,对我视若无睹么?”
谢映听出朱伊要比顾南瓷比较一番的意思,笑道:“那当然不会。公主这样美,臣无论几岁时见到公主,都不会无动于衷的。”
朱伊耳根微烫,唇角翘得压也压不住,但她很快忆起,谢映曾经……不由疑惑道:“那你以前为何要拒绝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