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又变成魏宁王对谢映一个人的数落。
谢映早就习惯,眼睫低垂,目光落在地上,一句不驳地听着。
谢邵看看谢映,随后也瞧着地面,不再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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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府里,在朱伊打了两个喷嚏后,朱凝赶紧唤绵风伺候朱伊穿好衣裳。绵风又从寝间退了出去,她知道两位公主有悄悄话要说。
“那你都由着他胡来?”朱凝的声音细得跟蚊子叫没两样。
两姐妹虽然在说话,但都没好意思看对方,一个看着自己的手,一个看自己的裙摆。
朱伊想了想,这种事本身就叫胡来,难道还有别的胡来?其实她真觉得脸快要着火了,奈何大姐要揪着她问。
她总不能说,谢映一欺负她,她就没了力气,只能任他胡来。朱伊启唇,只含糊唔两声。
朱凝秀气的眉紧拧,困惑地又问:“那你不会觉得他……不尊重你?”
不尊重?朱伊总算听出一点门道了,她偷看一眼紧紧绞着手指的朱凝,也许大姐根本就不是要问她与谢映如何,而是纯粹希望得到她的开解。难不成是姐夫对大姐做了什么过分的事?
就像谢映上次在汤泉里对待她那样?
没想到姐夫对大姐这般爱护的,居然也会强迫她。这样一想通,朱伊心一横,道:“不觉得。我觉得……只要对方是谢映,怎样都挺好……那种时候,虽,虽然我嘴上抗拒,但心里其实是喜欢的。”
……嘴上?朱凝缓缓转过头,用异样的眼光看了看妹妹。
朱伊鼓起勇气与姐姐对视,发现对方含义丰富的的目光,停留在自己的嘴唇。朱伊摸了摸自己的嘴,问:“怎么了?大姐是不是觉得我的唇有些干?”
朱凝摇摇头,朱伊的唇瓣润泽饱满,一点也不干,衬着那白嫩的手指,更是显得不点而朱。
那她老盯着自己的嘴做什么?朱伊疑惑。
朱凝别开脸,她是着实没想到妹妹看似乖巧,居然如此不羁奔放。心里便恼恨谢映,他不知说了多少花言巧语,才将伊伊变得如此。
朱凝又想到容霆是如何哄诱她用口为他……这一瞬,只觉得天下乌鸦一般黑。那两人不愧为至交好友。
朱凝想了想,语重心长道:“伊伊,你毕竟还没成亲,不能这样惯着谢映。”
朱伊不明白为何又说到自己,点头道:“好,我知道的,大姐。那你对姐夫可还有别的疑问?”
朱凝摇摇头。其实还有,但她不敢再问,她的妹妹理所当然的样子实在太出乎她的意料,她得缓口气儿。
姐妹二人一齐到前厅用膳,这才知昨夜跟她们一起回府的两个男人,皆是很早就离开了。
朱凝心下微滞,忙问管事容霆去了哪里,听闻是受皇帝召见进宫,才稍微松口气。她还以为容霆迫不及待离开公主府……毕竟昨晚,容霆并没有主动跟她说一句话。
因对方而生的失落,让朱凝终于意识到,无论她承不承认,她内心深处,都是依赖容霆的。
皇家的公主说起来享受着宫人的周全伺候,吃穿用度都是顶顶精细,却不会像普通人家的女儿会有被父亲捧在手心里呵护的感觉。
她们的父亲,心里装着天下,也装了太多的女人和子女,若说对哪一个女儿悉心呵护,是没有那个时间和耐心的。
而阮谕,那时虽也对朱凝费了心思,毕竟相处的时间不多。
因此,朱凝之前从不知被男性护在掌心是怎样一种感觉。只有容霆,这个仅大她三岁的男人,却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宠爱呵护。
按理说,他们只差三岁,应该是一对欢喜冤家,但实际上容霆对她却是像对女儿般的纵容,只除了某些时候。
一朝被蛇咬,因阮谕的背叛,朱凝极怕容霆也如此。她给自己找好了与容霆和离的种种理由,但她的妹妹说得对,已经生出来的感情,又怎能因她恢复了神智就能抹掉。
朱伊还好,她知道谢映暗中忙的事情多,且大都不是她能参与的,虽然也想他,却不至于如朱凝般患得患失。
站在院中,朱凝看看晴好的天,提议道:“伊伊,不如今日我们去大慈寺上香?”她一向有年初拜佛许愿的习惯,整天待在府里也难受。
朱伊当即同意,大慈寺也是皇家寺院,规模虽不如隆国寺大,但就在闹市中,离得近。
有别于隆国寺的封闭,大慈寺则是对整个贵族圈子开放。诸如宗室皇亲,二品以上大员及亲眷,皆可入内,因此寺中香火倒是鼎盛。
寺中所有殿堂皆是殷红的墙,黄璃瓦绿剪边,青烟缭绕,可见翠色深浓中的灰色塔尖,四周满植娑罗和古柏。正是化雪的时节,艳阳高照,阳光从枝叶间落在人身上,充满久违的融融暖意。
朱伊向来是每殿必进,而朱凝许久没真正礼佛,便长跪在大雄宝殿的偏殿里诵经,两姐妹便分开两头走。
朱伊入了毗卢殿,又走进内殿,她刚点了油灯,转过身,看到蓦然堵在她面前的男人,忍不住就要尖叫,被对方一把捂住了嘴。
“公主不要害怕,我就与你说两句话。”颜凤钦低声道。
朱伊哪里挣得过颜凤钦,一边发出呜呜的闷声,一边用目光让他放开。
颜凤钦盯着朱伊近在咫尺的姣美侧脸,被他攥在掌中的手臂这样纤细,让他有点舍不得放,而捂住朱伊嘴的那只手就更舍不得撤开了。
“公主?”温颜见朱伊点灯久不出来,在外面叫道。她知道朱伊拜佛不喜有人贴身跟着,在隆国寺便如此。
颜凤钦道:“公主答应我不喊人,我就放开你。你知道的,温颜不是我的对手。”
朱伊想了想,点点头。
“公主?”温颜又问了一遍。
“我没事。”朱伊在里面高声回答。
颜凤钦问道:“公主近来可有产生幻觉,或是做什么很奇怪却很逼真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