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忧苏明釉自己在庄子里做出些什么事, 看傍晚的时候天色放晴,裴原和宝宁一起赶回了溧湖。
到家的时候亥时刚到,月亮斜斜地挂着。
苏明釉已经收拾好了东西, 在屋里焦急愁苦地等待,不时到门口往外望一眼,盼着赵前能快点回来。她整日几乎水米未进, 脸色蜡黄憔悴, 手里拿着把剪子, 像是中了邪一样地念念叨叨。伺候她的小丫鬟喜儿不敢和她在一个屋子里, 跑到门外头躲着。
宝宁踏进院子的时候, 喜儿像是看见了救星一样冲上来:“夫人, 苏夫人她怕是疯了!她拿着剪子在屋里晃来晃去, 不知道要杀谁!刘嬷嬷晌午时候请了大夫来,被她给打出去了,夫人,这可怎么办啊!”
裴原从后头走上来, 看了眼苏明釉映在窗纸上的影子, 问:“她什么时候开始这样的?”
“不太清楚……大概是中午的时候。”喜儿回想着,“前儿不知怎么失踪了,苏夫人带着我们找, 但翻遍了庄子也找不到, 她突然就倒在地上哭, 然后回去睡了。中午起来后,整个人就神神叨叨的, 嘴里不知道说什么东西, 还拿一把剪子, 到处剪, 一会说是要剪小人,一会又要剪情丝。谁要是敢进屋,她就拿剪子扑过来,呜呜地哭,要剪那人的脖子。”
喜儿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宝宁看她的脖子,一道结痂的伤口:“我就被她给剪了,呜呜呜!”
裴原皱眉道:“你们现在这等着,我进去看看。”
宝宁担忧道:“你小心些,别让她伤着你。”
“她倒是有那个本事。”裴原从袖中变出一把短刀,在手里转一圈,“从她背叛的那一刻起,她便不是我的大嫂了,连陌生人都算不上。看在往日情分上,我本还想留她条命,但她若再不识好歹,那就只好送她一程了。”
说完,裴原大步朝着屋门走过去,叩门都懒得,一脚踹开。
苏明釉吓得一哆嗦,她手里抱着那柄大剪子,警惕地往门口瞧,对上裴原不善面色,大叫一声:“你是谁!”
“少跟老子装疯。”裴原慢悠悠往她那边走,踢开挡路的凳子,“以为装傻就有用了?该搞死你还是要搞死你,最好识相点,把你那破剪子放下,老老实实把话都说明白了,我说不定还能看在你肚子里孩子的份儿上,饶你一命。”
听他的话,苏明釉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肚子,嘴唇嗫嚅,但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这么匆匆赶回来,就是怕你跑,结果你倒好,还在这傻兮兮等着。”裴原指指太阳穴位置,“你脑子有问题?和一个靠爬女人床为生的小白脸讲爱情,你怎么不和一头猪谈情讲爱呢?真不知道你怎么被选成太子妃的,怪不得苏尚书不让你进家门,他还是仁慈,若我是你爹,我就将你扔到猪圈里,反正你是喜欢猪的,那就去和一群猪猡卿卿我我个够吧。”
苏明釉颤抖地听完他的话,忽的尖叫出声:“你放肆,我是你大嫂!”
裴原半掀眼皮看她,似笑非笑:“哟,想起来了?”
“你都知道了?你都知道了……”苏明釉倚靠在墙角,她低头抓着自己的头发,像是疯了一样,又抬头,目色赤红,“他人呢?”
“赵前吗?在青罗坊为我赚钱呢,我看他姿色甚好,准备将他捧成我的男花魁。”裴原把玩着手里的短刀,笑着问,“你那么喜欢他,想和他一起去吗?”
苏明釉艰涩地咽了口唾沫,问:“是他将一切都告诉你的?他背叛了我?”
“他背叛你又不是第一次了。”裴原道,“当初大哥失势的时候,赵前为什么一夜之间变成了裴霄的侍卫?裴霄心善吗,还是裴霄是个捡破烂儿的,要收留一个敌方的没什么本领的小侍卫?是赵前当时就把你给卖出去了,他把你们的那些风情事,当成了自己的本领。你不知道?”
苏明釉的眼神屈辱又不可置信,握着剪子的手指泛白,忽的一把将剪子扔到地上,嘭的一头撞到墙上,边撞墙,嚎啕大哭。
裴原冷眼看着她。外头宝宁被巨响吓了一跳,急急冲进来,被眼前景象惊呆。
裴原道:“让她撞,自己撞死了,省得我手上沾血,也算为我积德。”
宝宁不忍心看,偏开头。
过半晌,苏明釉终于止住动作,回身,缓缓吐出一口气:“我知道我看错了人,我也不该忘恩负义,那样对你们,我都认,你怎么处置我,我都认。但是,我仍旧不认为我做的事是错的!我不过也是想要追求我想要的东西而已,每个女人都想要幸福,我从我的丈夫那里得不到,还不许我从别的男人那里得到吗!”
宝宁道:“你可以和离。”
“说得对啊。”裴原轻蔑地看着苏明釉,“你要是和离了,我敬你是条汉子,但你又舍不得太子妃的荣华富贵。你这是什么,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多不要脸啊你,还在我这谈幸福,你倒是配吗。”
苏明釉哑口无言地看着他们。
裴原又道:“不过,你到底还是我大哥的妻子,我杀了你,怕他回来会怪我。这样吧,雁荡山的山顶有个孤寺,叫大觉寺,你剪了头发,到那里做个闭门姑子,静静心,在大哥回来之前,就不要踏出屋门了。你最好每日念经讼佛,期盼他能回来,要不然,就老死在山顶吧。”
苏明釉反应激烈,她扑过来要扯裴原的袖子:“不行,你不能那么对我,我怎么可以剪头发……”
裴原将短刀掷出去,插在她脚前的地里,差半寸就钉入脚面,苏明釉浑身一颤,停住。
裴原带着宝宁离开,唤陈珈来,命令道:“看着她,明天天亮后,找人押她走。”
……
回去的一路上,裴原都沉默着,头顶月光皎洁,宝宁拉着他的手,走在栽着木香树的林荫小路上。
裴原忽然问:“人总是会背叛吗?”
宝宁不解,仰头问:“什么?”
裴原道:“为什么人总是在背叛,赵前背叛了苏明釉,苏明釉背叛了我,赵前那么轻易又背叛了裴霄,裴霄和贾龄在背叛父皇,邱明山也在背叛父皇。其实我也在背叛,至少我想杀了裴霄,和邱明山为伍,这对我父皇来说就是一种背叛。还有,我的母妃……”说到这,裴原打住。
他不知道如何开口。
裴原知道,他的母妃对父皇或许并不是那么忠贞,但他并没有切实的证据,只是猜测,一个他极为不愿意接受的猜测。
裴原不说了,抬头看月亮。
宝宁抱住他的手臂,将头倚靠上去,轻声道:“人在世上,总是要追名逐利,想要活得更好。名利与欲望在牵引,让一些人做出不好的事,但还有一些人,心中有德,有傲骨,便不会背叛。裴原,你要相信我,我永远不会背叛你。就像你,你也永远做不出弑君夺位的事,因为你的父皇对你好过,你会感念这份好。”
裴原停住脚,他偏头看向宝宁,眸色越来越沉,宝宁最开始还能淡然与他对视,后来心中就慌了,她弄不懂裴原心里在想什么,但总归不是什么好事。宝宁心头突突一下,抬脚就要走。
裴原一把扯住她袖子,哑声问:“什么时候和我圆房?”
宝宁惊诧地看他,还在路上,他就厚脸皮说这种事,宝宁跺跺脚:“回屋再说。”
“行,我换个说法。”裴原捏住她手腕,“什么时候和我睡觉?”
“……”宝宁面色羞红,她不知如何作答,欲言又止,裴原看她模样,月光下更显美丽娇嫩,舔了舔干涩的嘴唇。
“不说话,我就当你答应了。”
宝宁道:“不要……”
裴原不待她说完,拦腰一把扛起放在肩上,大步往院里走去:“这两个字,留着待会上床再叫。”
院里刘嬷嬷屋中的灯还亮着,就等着他们回来,听见声音匆匆去迎,便看见两人这样回来。她是过来人,一下就明白过来,尴尬立在门口,裴原冲她使个眼色,刘嬷嬷了然笑笑,福一礼,退回屋子。
宝宁更觉羞愤欲死,狠狠抓着裴原肩上的布料:“你放我下来!”
裴原推开屋门,将她放到地上,门从里头落锁,又去点灯。
“今晚第一次,为了给你更深的印象,咱们玩点新鲜的。”裴原故意将所有的蜡烛都点燃,将屋里照得如同白昼,任何的角落和私密都能看得清清楚楚,裴原揉揉手腕,将外衣脱下扔到一边,到圈椅里坐下,“过来。”
宝宁双手攥拳放在身侧,直觉裴原肯定一肚子坏水儿,她感到害怕,不敢过去。
裴原勾勾手指,眯眼道:“过来,别让我说第三次,要不然可别怪我不客气了。”
宝宁警惕地走过去。裴原手撑着下巴,笑看她,忽然道:“把衣裳脱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