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去,仿佛身处流动的金河一般。这场景暖洋洋地让人想要躺在金色的世界里好好睡个午觉。
殷旬抬头,倏地笑了,“神君,你看,天好高。”
鸣烟铧指尖微动,拇指按在了惊蛰刀柄上。她猛然跃起,抽刀朝下隔空劈去。
缓缓流动着的美丽金沙被刀气劈的漫天扬起,像是一块金色的薄纱升至半空,遂又滑落了下来。
被刀气劈开的金沙,终于将这华美的阵法底部露了出来。
下方,深邃的空洞,见不到底的洞一刻不停地吞噬着上方的金沙,之前所谓的金沙流动,原来并不是风的原因,而是金沙朝着深洞流了下去。
金沙的数量实在庞大到可怕,以至于这么大的洞都没能让金沙下陷的速度变得肉眼可见。刀气刚一散去,浩瀚的金沙海又重新闭合,掩盖住了下方的大洞。
这便是为什么殷旬会说,天空好高。
站在金沙上的两人,跟着金沙一起下沉,自然会离天越来越远。
鸣烟铧双眉微蹙,看向飞至自己身边的殷旬,“你可知如何破阵?”
殷旬刚想开口,却觉一支带着疾风的锐箭朝自己射来,他偏头躲过,碧眸微弯,轻声慢道,“看来,不需要我解释了。”
数千万的锐箭从金沙中破出,明明按理该被厚厚的金沙滤去力道的箭矢却毫不疲怠,看不见射箭口的两人根本摸不清这些箭下一瞬会从哪里射出。
空中毫无遮蔽的地方,鸣烟铧一边挡去飞来的箭矢,一边用余光看了眼旁边的殷旬。
殷旬……殷旬拿着片巨大的叶子竖在空中挡在面前,毫发无损。此时正给鸣烟铧漂亮的下腰抚掌。
“神君好身法。”
鸣烟铧:“……”进来之前那些担忧,果然是这人的客套话。
她挥掌拍开铺天盖地袭来的箭矢,趁空在自己面前施了结界,将所有的锐箭都挡在外面。
箭头撞在结界上,发出了敲击瓷器的脆响;而撞在大叶子上,则发出了雨打芭蕉般的滴答声。
两人一边叮叮叮,一边嗒嗒嗒,此起彼伏,分外热闹,交织出了一首耳不忍闻的急促魔音。
“就等它射完?”
“那恐怕就来不及了 。”殷旬指了指天上,“烟铧可看出了什么端倪。”
鸣烟铧抬头看去,没有云朵没有太阳的上空黄蒙蒙一片,除了不像外面的天空有太阳云朵之外,并没有什么独特的地方。
但细细看来,从下方射上来的箭矢,在飞到某一处后,就纷纷落了下来,不像是箭矢无力后的自然落下,倒像是被什么东西阻挡了折落下来。
更奇异的是,那些箭矢的下落点,越来越低了。
“天壁在下落?”鸣烟铧猛地回头,这天并不畅通无阻,而是像一块铁板那样,在渐渐的朝地面碾压下来。
然而金沙下方的洞口并不下降,待整个天壁接触到洞口时,他们就不得不跳入洞中,否则就会被压成肉酱。
“是,所以金阵又名湮落阵。”
“阎罗阵?”
“是湮落阵。”殷旬看着那缓缓降落的天壁道,“我们现在处在第一层,而第二层,便是在洞中。随后会一层一层的往下落,直到破除了阵法,才能停止下落。”
鸣烟铧皱眉,虽然不知道下面是个什么情景,但显然不会是好地方。
她得出结论,“也就是说,须得尽快。”
“是的。”
“你明知道如此,还在进来后同我嬉闹。”
殷旬笑了,“莫非神君破不了此阵?”
“自然能破。”鸣烟铧隐约觉得这话有些熟悉,好像上次她打晕了弥笙箫后也有过一次类似的。
天壁越来越近,鸣烟铧将惊蛰抽出,抽空问了殷旬一句,“若是不小心坏了魔族的大阵,你会责怪我吗?”
“会。”
“那我先跟你道歉。”
眼见女子一副横扫万物毁天灭地的霸气模样,殷旬退后给她腾地,笑眯眯地等着坐享其成。
不过这么说也不全然,那双碧眸始终不离女子半寸,殷旬并未像他看起来那样的优哉游哉,笑意不达眼底,深处是点点凝重。
这凝重在鸣烟铧脸上表现的就更加明显。
原本箭头在两人的结界上发出的声音只是密集,如今不仅急而且重,若不是两人修为极高,恐怕结界早已被击碎。
进入阵法至今,两人看似怡然自得,实则心里都清楚,再耗下去绝对于他们不利。
天壁下沉,按照这样的速度,再过半个时辰他们就会被压成肉饼。
鸣烟铧抬手召着结界同自己一齐上移,抵至天壁,她屈指敲了敲天壁,听见了沉闷的声响。
很厚。
现在有两个选择,一是进那不停冒箭的洞,二是劈开这不知道多厚的天。
鸣烟铧选择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