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刚在心里一闪而过,鸣烟铧就为自己的轻视而受到了惩罚。
火阵——
满目融融火浆之上,温度炽热得可怕,鸣烟铧尚且没什么大碍,但旁边的殷旬,体表浮出了一层薄红。他肤色本就偏白, 这一红,就分外明显。
有汗水顺着他面颊流进衣襟,鸣烟铧看着, 想起了一个词——香汗淋漓。
她有些不解, 这温度虽然是烫了些, 可对于堂堂一个魔君来说, 调解起来应该绰绰有余才是,怎么也不该是现在这副狼狈模样。
见他这般,鸣烟铧忍不住道, “你实在是热的话,就把衣服都脱了吧。”
闷热窒息的魔君露出了片刻的错愕表情。
鸣烟铧以为他是热到脑子昏涨了,就帮他解衣。行军打仗之时, 待到炎热之地休息之隙,将士们脱去衣袍赤。裸膀子也是常有的,她也一时没觉出这有什么不妥。
“不、不劳神君。”殷旬按住女子扯开自己衣襟的手,又顺道给自己施了层清凉的结界,“我其实不热,就是容易出汗。”
鸣烟铧将信将疑,不过既然殷旬自己说了不热,那就是不热,自己的身体当然是自己最清楚。
但她总归有些担心,从储物袋里摸了许久,掏出一颗碧色的小珠子递给殷旬,“这是避火珠,你拿着,能好受一些。”
那还是小时候卫黎怕她控制不住火送给她的,已经被烟铧蒙尘几万年了,好在如今依旧可以用。
“多谢。”殷旬接过,握着珠子的手暗暗收紧。好险……
他深吸了口气,调匀了气息,缓缓道,“神君小心,这最后一关,威力和前几关不可同语。”
“嗯?”鸣烟铧没什么感觉,倒是在这火山火海之中,愈发的通体舒畅。
两人飞在熔浆之上,下方的红亮的熔浆咕噜咕噜地吞吐出泡泡,有些地方亮,有些地方漆黑一块。稍有不慎坠落下去,便是骨销肉融。
殷旬唇色已经有些泛白,偏偏他脸红的彻底。
不行,再这么下去,必然露出破绽。
他稍微放慢了些速度,落在女子身后,然后从袖中摸出一粒紫黑的小药丸吞下。药丸甫一入口,大脑就空白了一瞬。殷旬踉跄了几步,咬牙直接顺势扑到烟铧后背上。
“殷旬?”鸣烟铧转身,扶住身体绵软无力的男人,想看看他怎么了。然而殷旬一个劲地将头往她肩膀上埋,不肯让她见到自己的脸。
“我、我有些不适。”微弱似蚊的,男子的气息洒在鸣烟铧纤细的脖颈上,其温度丝毫不比周围的空气要低。
一瞬间鸣烟铧心里闪过许多念头,她甚至怀疑殷旬的本体是木头,现在要被这火阵点着了。
她从前倒是有过卫黎虚弱半残着靠在自己身上的经历,那时候替他把骨头正一正,喂两颗丹药或是输送灵气给他,找个干燥的地方放着,等个一两天卫黎就能自己变好了。
但是殷旬是不同的,鸣烟铧也说不清是哪里不同,她总觉得殷旬是要娇贵些的,不能那么随随便便的粗暴治愈。
从小几乎泥地里摸爬滚打的女战神,此时突然得到了个白瓷花瓶似的,捧也不是抱也不是,脸上的表情分外纠结。
“怎么帮你?”
肩膀上的头左右来回擦了擦,大抵是在摇头,“让我……休息一会儿。”
见殷旬自己这么说,鸣烟铧就站得笔直,搂着殷旬靠在自己身上。
卫黎不矮,卫黎的双生鸣烟铧自然也不矮,殷旬也就堪堪比她高出小半个头,此时两人的姿势毫无违和感。
考虑到这样殷旬休息得不太舒服,鸣烟铧贴心地提议,“我抱你吧。”
怀里的白色动了动,魔君拒绝了这个很舒服的提议,“不用了。”
“你不重的。”
“真的不用了,多谢烟铧好意。”
“好吧。”
殷旬松了口气,待到眸中的血色退去后,才缓缓地动了动指尖。
充盈的灵力流淌在体内,他阖眼运法,将一切灼热都隔绝在外,很快,原本滚烫的身体凉了下去。
他自觉地退开两步,冲笔挺笔挺站了一刻钟的女子道谢,“多谢烟铧,我已经无碍了。”
鸣烟铧上上下下地打量了殷旬几眼,也不多问,只是点头,“那我们继续走吗?”
“嗯,走吧。”
继续前行的路上,殷旬不动声色地瞥向身旁的女子,笑道,“烟铧都不问我方才为什么会突然那般么。”
“你要告诉我了吗?”
她说完,见殷旬并无坦言的打算,便先一步道,“师父从小就告诫我们,不要随便追问人家不想说的事。”她轻轻摇头,“你不想说,我就不问。”
殷旬垂眸,看着自己手心里的那颗避火珠,忽然问道,“烟铧,若是当年鸣领主没有收养你,你会去哪儿。”
不知道为什么殷旬突然问这个,但鸣烟铧还是仔细想了想,“应该来魔界吧。天界的门槛高,那时候什么都没有也什么都不懂,入不了仙班的。”
“我听闻,你从前被帝君关押在北境十数年?”
“嗯,我小时候顽皮,把他的莲池烧了。”鸣烟铧毫不避讳自己的丢人历史,“还好有卫黎陪着我一起,在冰室里面没有外界的干扰,修炼起来倒是事半功倍。卫黎说,帝君是有意让我们磨炼下心性的。”
听到这里,殷旬便不再多问了,他笑着叹了口气,“帝君慧眼识才,但我还是心里可惜烟铧没来魔界,否则我们该是更早就能相识的。”
“现在也不晚。”鸣烟铧拍拍他的肩膀,“只要不开战,我平日里都没什么事情,我可以陪你在魔界多住一段时间的。”
“如此,自然再好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