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男人没有停留,似乎只是偶然路过,他挥了挥袖子,对身后的仆从道,“把这两个畜生丢进蛇窟。下次再敢跑,直接送去慰劳三军。”
跪在地上的男孩既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恼怒惶恐,他额头触地,“儿臣谨记父君圣训,谢父君。”
这波澜不惊的语气绊得男人脚步一顿,他瞥了眼夏旬后开口道,“你叫什么?”
“儿臣夏旬。”
“夏旬……”高大的魔族咀嚼了这个名字一遍,随后道,“这个姓不好。以后随我姓殷。”
男孩抬起头,睁着一双碧色的眸子,里面满是欣喜,脸上甜蜜蜜地笑着,“是,殷旬谢父君赐姓。”
男人不再看他,继续朝前走去,对着身边的侍从吩咐道,“他要是没有死在蛇窟,就把他调来我殿里伺候。”
弥笙箫低着头咬牙,直到男人完全离开后才从地上爬起来。他看了眼男孩,哑然道,“对不起……”
魔君留下的仆人面无表情地站在后面,规矩且冷漠地遣送两人前行。哪怕其中可能会有他们未来的主子,也依旧没有任何的留情。
改名为殷旬的男孩站起来,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冲弥笙箫浅浅一笑,轻声道,“笙箫,以后不要再来了。”
“我……”
“这是规矩,还是说……”男孩那双碧色的眸子弯了起来,面上带笑地说出了极其残忍的警告,“你真想慰劳三军?”
他不等弥笙箫反应,兀自转身跟着仆从往蛇窟走去。
这是殷旬离鸣阡鹤最近的一次,以全身溃烂在蛇窟结束。
再后来,当殷旬成为魔君后,就听不太到鸣阡鹤的传闻了,不过他当年从魔界带走的两个孩子,却是日益出彩,一时间三界之内风头无两。
六千年的一次作战,殷旬在高台眺望。远远地,只见一黑衣女子傲立于两军阵前,她既无着铠甲,也无骑坐骑,在几万将士的衬托下显得尤为单薄。
但就是这个纤细的小姑娘,手执长刀,一刀就去了他们魔界第一领主弥袭的首级。魔军军心散乱当即溃败。
“主君,那便是鸣烟铧,后边的大帅是她的双生卫黎。”
殷旬看着仓惶逃窜的魔军,不但不恼,反倒笑了,他眯起眸子,下一瞬对上了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
于万人之外,女子清冷的目光望过来,两人遥遥相望,殷旬抬手,笑着朝她挥了挥。
“她很强。”无意识地呢喃,身边的侍从听到后点头,“传闻三界之内,除了她师父鸣阡鹤,再无人能挡下她一刀。”
“那么厉害?”
“是,自她在天界任职以来,已经杀了我无数的魔界子民,还听说……”
“嗯?”
“听说她从小立志,想学她师父那样,也斩杀一位魔君。”
男子扶着栏杆的手指轻点了几下,他倏地勾唇展颜,“有志气。”
虽是败北,还折损了一员大将,但那天殷旬的心情出奇的好。
因为,他一直想找的人,终于找到了。
回去之后,殷旬开始到处收集有关鸣烟铧的资料,看似冷血残酷的背后,许多事例都无不透露出这个天界第一战神的真正性格——刚正率性,重情重义。
想要得到鸣烟铧其实再简单不过,只要你成为她认可的朋友,那她便会无论刀山火海的来两肋插刀。
殷旬需要鸣烟铧,他必须要成为她重要的友人。
至于原因,十分简单——他的身体衰败了。
寻常的修炼,都讲究循序渐进,但是当初为了争夺魔君之位,殷旬用了些急功近利的旁门左道。哪怕后来他极力弥补,可是根烂了的树,哪是浇点水就能活过来的。
魔力时常失控,不止是会疯狂暴泄无法控制那么简单,甚至有时候他会失去魔力,变成一个普通的凡夫俗子。
若是只是单纯的失控还好,殷旬不在乎成为一只没有理智的凶兽,但他害怕自己没有魔力的事情被底下的人得知。一旦消息泄露,群魔暴。乱,殷旬就会死无葬身之地……不,不是死。殷旬不怕死,可有些事情,比死还害怕。
这些年他一直靠着法器维持自己高深莫测甚至返璞归真的假象,就连后来鸣烟铧都测不出他的深浅,更别提其他人。每当魔力正常可控的时候,殷旬便大开杀戒,以示自己的正常。
可是以后呢?纸终归终归包不住火,魔界那么多武痴狂徒,谁敢保证他哪一天会不会陷入危险。
这个时候,强大且仗义的女战神进入了他的视线。
殷旬开始布局,如果他想要见到鸣烟铧,最简单不突兀的办法,就是在战场上相遇。
于是他借着对帝君仇视已久、一直想替容想云复仇的江愁枫,挑起了两界大战。
可惜计划突变,殷旬未曾想到在这样大规模的战争面前,卫黎竟然也不忍心打扰闭关的鸣烟铧,而选择了自己上场。
五千年前殷旬一手谋划的大战打得热火朝天,两方对峙不下。然而对他来说,在得知鸣烟铧闭关的那一刻,这场策划许久的大战就已然失去了意义。
既然鸣烟铧不出来,那这场仗魔界绝不能赢。否则按照鸣烟铧的性子,必定将他视为天界的仇敌。
随后的五千年,他一边疗养之前和卫黎对战时留下的伤,一边密切关注鸣烟铧的动静。
有了第一次急功近利的教训之后,殷旬沉住了气,静静等待着最佳的时机。
鸣烟铧深居简出,一天到晚就待在东陵宫,几乎哪里都不去,直到那一天——带着窃脂出来游玩的她,踏入了魔界的边境。
殷旬的机会,终于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一个极为随便的马甲——下旬,不对,夏旬。
最近发现自己简直是个起名小天才:夏挚炎、冬之寒、春汾暖、丘焚凉。一下子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