鸣烟铧去搀他,怀里的人还在乱动, 她索性把殷旬横抱了起来,“你想做什么?”
殷旬屈指掩唇,咳嗽了两声, “我之前命丹以救主的名义攻打西南,一是为了从北境退兵,二是怕你不来。如今我昏迷了那么久,忘了给他下撤退的命令,西南那边,恐怕……”
鸣烟铧问,“那你现在是口谕给他,还是要亲自前往西南?”
“我现在是想烟铧把我放下来。”
“你不重。”
“我不大习惯这样的姿势。”殷旬咳嗽了一声,全身都有些僵硬,直到鸣烟铧将他放到椅子上后才松了口气。
女子的身体并不柔软,和寻常姑娘身上暖暖甜甜的脂粉味不同,鸣烟铧就连身上的味道都和那张脸上的神情一样,寡淡清冷。拖着自己的双臂虽然纤细,却极有力量,殷旬毫不怀疑只要她动动手指就能把自己碾碎。
他捂着唇又咳嗽了一声,缓和过来后,他才觉得喉中的味道有些奇怪。
“烟铧给我吃了什么?”
“还魂丹。”鸣烟铧抱着刀站在一旁,手指在空中划拉两下,现出块金色的薄膜,“你这个样子别说去西南,就连传书都有些困难。你说我写,印上章子他们会认识吗?”
“还魂丹……”
“嗯?”正准备听写的鸣烟铧没反应过来,“什么?”
殷旬低着头,两侧的头发垂落,遮住了脸上的表情。他攥上女子的袖子,良久轻笑了一声,“没什么。”
计划太过顺利,突然就索然无味了起来。
殷旬想,鸣烟铧这类人,他以后再也不想招惹了。
脑子跟石头一样的蠢货,三界之中,蠢得屈指可数。
……
接连两次不间断地刺激魔力,随之涌来的副作用把殷旬折腾的差点成了废人。西南乱得一塌糊涂,鸣烟铧本来打算回去的行程也耽搁下来。
她不得不再给自己的顶头上司请假,卫黎批准了,也扣了她十年月俸。好在鸣烟铧最近除了要养一只小鸟,也没什么别的开销。
鸣烟铧近乎寸步不离地守着殷旬,两人虽然不久前还差点闹翻,但话一说开后,关系反倒比之前要好上许多。
毕竟之前只是殷旬刻意的讨好,如今坦言,就像戳开了漂亮却朦胧的窗纸,相处起来多了许多真切。
但落实到具体表现上,也没什么太大的不同。
“你在干什么。”鸣烟铧从屋里走出,第一眼就看见了蹲在地上的殷旬。
“看。”殷旬手里拿着根软树枝条点了点面前的土地。
地上是排着队搬家的蚂蚁。
两人离开了魔宫,又回到了第二次见面时的小院子里。听说院中的那口温泉可以疗伤,殷旬每天都要下去泡一泡。
鸣烟铧跟着蹲到他身边,一起低头看排着队的蚂蚁。
“烟铧见过蚂蚁窝里面的样子吗?”殷旬忽然开口。
“没有。”
“我见过。”他笑道,“换算成我们的屋子的话,不比魔宫小。里面的房间各有其责,安排的非常明确。排水、通风都做得很好,不过就算是被水淹了,蚂蚁们也能在水里活半个月。”
鸣烟铧侧目,“你去过?”说得跟真的似的。
“嗯。”殷旬拿着枝条尖尖碰了碰咬着白色碎屑的一只蚂蚁,“从前无聊的时候,我幻成蚂蚁混在蚂蚁队伍里溜进去过。”
他转头对着鸣烟铧露出了开心的笑容,“女王很中意我,差一点就要侍寝了。”也不知道他在开心个什么。
鸣烟铧不知道该怎么接话,只好道,“你确实长得漂亮。”
“皮囊罢了。”殷旬摆手。戳破了这层外皮,里面是个什么东西连他自己都不知道。
“说起来,我都没有见过你招人侍寝。”鸣烟铧学着殷旬的样子拿枝条去戳蚂蚁,还没戳到蚂蚁就爬得远远的了。
连小虫子都讨厌自己……
“侍寝……”殷旬咀嚼了遍这两个字,像是第一次听说,脸上露出些玩味和陌生,“你不提我倒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帝君经常招人侍寝吗?”
鸣烟铧摇头,“大家私下里说,不是帝后给帝君侍寝,而是帝君每天侍帝后的寝。帝君的后宫里,只有帝后一个,连两位少君都被他赶了出去。”
“伉俪情深啊。”殷旬感叹。
“渣男贱女啊。”鸣烟铧面无表情地感叹。对上旁边男子的视线后慢吞吞地补充,“容前辈说的。”
殷旬噗嗤笑了出来,“你也这么想?”
“我没什么想法。”鸣烟铧把枝条插在地上,“妄议帝君,天条规定是不允许的。”
“可你们还是在背后议了。”
“卫黎说,有时候该闭只眼就闭只眼,法不责众,天界的百官几乎人人都谈过帝君,总不能一起都杀了。”
“是啊。”殷旬勾唇,撒了几颗米在蚂蚁路过的途中,看它们奔走相告,合力将米粒抬起来。
“悠悠众口,杀死一个两个又有什么用。”
“也不能完全这样讲。”鸣烟铧跟着殷旬一起撒米,果然看见蚂蚁绕着她撒的米走,直奔殷旬的米粒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