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天师一笑,“右相稍安勿燥,且容贫道解释一二。今日已是六月初三,距贫道所观的那场瘟疫,也就不过一个月的功夫......若是并无发生,贫道会得怎样的下场,贫道又岂会不知?
随即,葛天师对成元帝行了一个大礼,“贫道此番入京,一心为了大晋,今日,亦是冒死以谏。”
成元帝眼睛一眯。
六月,一个月的功夫,他不是等不起。
他到底是留了葛天师的性命。
那日之后,成元帝派金吾卫驻守东西市各大药肆、医馆,但凡遇到有发热起疹子的百姓一律压下。此举一出,百官皆在数着日子等六月过去。
六月的长安,百姓们最常问的一句话便是——“这六月还余几日?”
到了六月二十九日的时候,就连成元帝自己也开始嘲笑自己,竟会失了心智,信了那天师的鬼话。
想清楚后,成元帝传令刑部,立即捉拿葛天师,压入刑部大牢,明日当众处以绞刑。
可就是在六月三十日的时候,长安东市数家医馆,忽然出现了几十个发热出疹子的病人,等再过一日,形势便止不住了。
长安人心惶惶,几乎所有人,都信了那位葛天师的话。
葛天师说天灾降临,天灾便真的来了。
那么瘟疫来了,洪水还会远吗?
瘟疫一旦爆发,便会持续数月,太医署,工部,吏部、京兆府等各个部门,无人安生。这一遭未完,大晋紧接着便迎来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洪灾,成元帝只好下令将葛天师从刑部大牢中请出来。
最终,这治水要事,在葛天师的提议下,成元帝交给了李棣。
事情平息之后,大晋上下,无人再敢说葛天师一句不是。
李棣离京的当晚,成元帝单独召见了葛天师,他弯下腰,与葛天师对视,喃喃道:朕有话问天师。
“为陛下分忧,是贫道的本分。”
“ 天师说的第四场劫难,究竟是何?”
葛天师答:“是陛下的气数。”
“可有解?”
“自然有解。”
在这个世上,谁都有心魔。
成元帝的心魔不仅是宫中一个比一个贪婪的儿子,还有一日照一日增多的白发。
成元帝当过皇子,当过东宫储君。直到他真真正正地坐到龙椅上那一刻,他才真正明白,这至高无上的权利啊,在拥有的那一刻,便再也无法舍弃了。
陆宴眼看着平日里心思深不可测的帝王,日减消瘦,不过一个月的功夫,便形同枯槁,日日咳血。他先是罢朝,身着一身红衣在屋里躲星,后又在家国危难之时大兴土木,在北山一侧,建起了圣坛。
至高无上的权利谁不爱呢?
谁都爱。
可在成元帝眼里,他争来争去,集中皇权也好,征战四方也罢,到头来,还是要走上拱手让位的路。
而他的这几个儿子,又有谁会在清明时分,真心实意地为他烧一炷香?
没有的。
人一辈子究竟想要什么,史书也许不全,但这心里头、脑子里头,一定是清楚的。
等百官反应过来时,成元帝已经有些疯癫了,修道、炼体、续命,已然超过了他前半生对权利的追逐。
不过这种说法也不够准确,应该说,在成元帝眼里,若是修得了长生不老之术,那他曾渴望的那些,便也会如同他的寿命一般,永世长存。
成元帝在九月蜀地地动之后,彻底罢朝,并将太子之位交于六皇子,孑然一身入了北宫的长青观。
于九月底闭关,谁也不见。
许皇后一身素衣跪在道观前,日日哭着求皇帝出观。
陆宴随长公主去过几回,也是一样吃了闭门羹。
许皇后红着眼,拉着长公主的手道:“靖安,陛下向来疼你,你进去劝劝吧,本宫觉得这事不对,陛下这不是修道,这分明是耗命,那臭道士根本不叫陛下睡觉!竟让陛下对着一只鹰熬,说是把鹰熬死了,才能永生。”
“靖安,这长生不老之术,你信吗!你信吗!”许皇后泪如雨下,“我与你向来交心,我是烨儿的生母没错,希望他能坐东宫之位也没错,可我与陛下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也是真的!我不信那道士真有让人长生不老的本事!”
靖安长公主道:“娘娘也如此想?”
许皇后拉着靖安的手,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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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境剧情没写完,我估摸着你们没人喜欢看剧情,是想看前世感情线,但是皇帝的事,还是得交代清楚,不然就非常突兀。
现在就去写下章。